酷暑炎炎,把地面都曬得滾燙。
平安和富貴已經被付嶽接回家了,剩下的大旺和二旺成日趴在屋裡納涼,不住地哈氣,盛水的大盆一日要添兩回。
相比之下大吉就舒服多了,仗著身輕如燕會跳高,時常選著能吹到風扇的地方趴下,任由木風扇吹出來的微風把它一身長毛吹得淩亂無比。
溫野菜更是每日熱得焦躁,從頭到腳都不爽利。
他頭著臘月揣了崽,算著應當八、九月就要生了。
雖說預産的時機不錯,可孕後期卻著實吃了苦。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晚上剛躺下,又坐起來去如廁。
好不容易安睡一會兒,肚裡的小崽子卻開始上演全武行。
若是換了別家,定會猜裡頭是個小子。
可溫野菜想想自己,還有溫二妞的性子,只覺得是什麼都有可能。
每晚頻繁起夜時,喻商枝怕他看不清摔了,更是每次都第一時間睜開眼,扶著他去。
後來溫野菜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他白日還能補覺,喻商枝確實忙得連軸轉,眼下的青影越來越濃。
他索性做主打了一大壺燈油回來,又讓喻商枝去鎮上買了城裡人家才會用的那種罩子燈。
夜裡倒上燈油,能燃上好幾個時辰都不滅。
有了這盞燈照明,喻商枝總算可以安心睡覺。
熬到七月中上,三伏天終於過去。
那種壓在人身上,讓人喘不動氣的熱意消散,哪怕秋老虎還在,風吹來時,已經能感受到幾分涼意。
又是一年七月半,溫野菜上山不易,便由喻商枝帶著溫二妞和溫三伢去。
到了墳前,三人拔了野草,擺上貢品,齊齊磕了頭。
結束後,喻商枝便讓到了一旁,把地方留給姐弟兩個。
若有什麼想跟地底下爹孃說的話,也方便說出口。
隱隱約約的,他聽見溫三伢對著墳包講,自己在學塾的好幾次小測都拿了第一,先生說明年二月的童生試,他已十拿九穩。
溫二妞說得更雜亂些,從還在溫野菜肚子裡的小外甥,說到家裡的狗子、貍奴,她養的雞鴨,甚至……
隔壁的狗蛋?
喻商枝摸了摸鼻子,一時心情尷尬,覺得自己偷聽到了少女心事。
幸而他很快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溫二妞提起狗蛋,原是為了跟爹孃講自己先前想學功夫的事。
“狗蛋說武館不收姐兒,若我想學,他可以教我。喻大哥也幫我打聽了,就是在縣城,也沒有能收姐兒的武館。我想想也罷,就是跟著狗蛋學幾招,以後也夠保護大哥和三伢了!喻大哥跟我說了,我不愁去了縣城沒事情做,除了可以給大哥的食肆幫忙,他還可以給我在城裡找個地方養雞鴨,到時候越養越多,越養越多,說不準以後城裡好多人都要吃咱們家雞鴨下的蛋呢!”
……
話題越跑越遠,十分符合溫二妞想一出是一出的跳脫性子。
喻商枝淺笑著搖搖頭,又往外圍走了幾步。
溫家祖墳沒什麼人打理,除了有人祭拜的墳包外,其餘地方盡是荒草叢生。
喻商枝還在樹底下撿到幾個蟬蛻,他沒浪費,掏出帕子仔細收好,這都是可以入藥的好東西。
又過了一刻鐘,溫二妞和溫三伢說完了話,提著竹籃朝喻商枝走來。
“喻大哥,我們好了,可以回去了。”
喻商枝點點頭,臨走前又檢視了一番,確定四周地面沒有燒紙殘存的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