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和你師公去鎮裡把那些獵貨都賣了,這是你的那部分銀錢,你拿著收好。”
付嶽難以置信地看了看手上的荷包,又看了看溫野菜,隨後把荷包一把塞回溫野菜的懷裡。
“師父,這不行,我不能要。我跟著你學打獵已是佔便宜了,哪有當學徒的和師父分錢的道理!”
溫野菜不由分說,把荷包又還給他,這回還按緊了他的手,不許他再動。
“什麼道理不道理的,你聽好了,道理都是人定的,在我這沒這個道理。再者說,你和那些學好幾年都沒法獨當一面的徒弟不一樣,你現今不是已經能自己打兔子、野雞,那日咱倆一道追野山羊群的時候,你也出了不少力。”
說完後,他見付嶽還板著個小臉,不禁摸了摸他的發頂。
“你師父我不是那等爛好人,若不是早就看好你,覺得你有這個膽色和本事,我壓根不會起意收你當徒弟。嶽哥兒,你我都是哥兒,知道哥兒在這世上立足的艱辛,可我看得出你不是那等隨波逐流地嫁了人,從此日子是好是壞都認命的。有句話你也沒說錯,你還是個學徒,所以我分你的錢不多,你若想報答我,等以後出師了,打一隻野羊,分你師父我一條腿就成。”
他這番話說到最後,把付嶽逗笑了。
後者捏著荷包,有些哽咽,好半天後才道:“謝謝師父。”
冬日裡雖是農閑,有“貓冬”一說,可莊稼人要做的事也並不少。
除了田地依舊要時常料理,各家的漢子基本都成日結伴去鎮子上找活。
若是涼溪鎮找不到,他們就起得更早,去更遠的梧桐鎮。
各家留守的老人、女眷或是哥兒,則除了料理家事之外,抓緊時間做針線活和種種手藝活。
譬如繡帕子、繡錢袋、編草鞋、編筐子,大家夥基本都是奔著過年前後的大集去的,到時把自個兒做的東西拿去換了錢,便能給家裡添置年貨。
時間如此推移,很快就到了臘月中旬,斜柳村落下第一場細雪。
經陽河早已上了凍,河水在冰層下汩汩湧動。
半月前溫野菜最後一次上山,打到不少東西,其中還有三隻狐貍。
可惜都是灰狐,毛色不太正。
溫野菜挑了其中雜毛稍微少一點的一張拿去鎮上賣了,給付嶽分了點錢,另兩張就留在了家裡,打算給喻商枝做一個鬥篷。
按理說用狐貍皮做的應該叫狐裘,不過兩張狐貍皮不太夠,溫野菜打算再添點兔子皮湊一湊。
皮草面當裡子,外面那層用錢府送的錦緞。
鬥篷這東西鄉下是沒人穿的,華而不實。
但入冬後喻商枝去村外出診都趕馬車,在車廂裡穿一穿就剛剛好。
若是再配一個小手爐,妥妥地城裡公子哥。
那之後,直到前幾天下了第一場雪,他才又帶著大旺和二旺在山腰一下巡視了幾圈,看看有沒有雪落後找不到吃的,朝山下走的野獸痕跡。
結果還真被他發現了野豬的糞便。
他及時把這個情況告知了許百富,許百富也很快敲鑼召集了村人,通知大家沒事不要去山腳下轉悠。
在家裡多做幾個澆了火油的火把備著,關鍵時候可以嚇唬一下野豬。
說歸說,幾日過後野豬也沒來,大家遂漸漸放鬆了警惕。
村內,嚴家。
嚴虎妞坐在灶房裡掰完了幾根幹玉米棒上的玉米粒,便算是把今天手裡的活計幹完了。
她拍拍手上的塵,進堂屋跟自己娘親喊了句,“娘,我今個兒想去找二妞繡花。”
嚴於氏在屋裡給棉被裡子打補丁,她那小兒子睡覺不老實,上回剛在棉被另一側打了個補丁,這才一個月,又把另一頭給蹬破了。
她低頭抿了棉線穿進針鼻,隨後抬起頭道:“去吧,別空著手,記得拿點幹棗和花生,對了,不是還有紅薯幹,你也裝一些。”
她家虎妞打小就和溫家的二妞關系近,兩人年歲一般大,還都不是個溫婉性子,小時候還跟著村裡小子舞棍弄棒的玩什麼打仗遊戲。
那會兒溫家在村子裡風評不好,好些人都勸嚴於氏管管虎妞,讓她別跟二妞走那麼近,再被帶壞了可怎麼辦?
嚴於氏不懂為何如此,在她看來溫二妞是個好丫頭,溫野菜這個長哥兒也當得好,她不讓虎妞和二妞玩,那成什麼了?欺負人家三個沒了爹孃的孩子麼?
後來虎妞和二妞都漸漸大了,雖說偶爾還流露出些假小子脾性,但好歹也都開始學些女紅。
起碼如今湊在一起玩的不是爬樹、滾草坡,而是比著誰繡花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