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合一
別說是錢雲禮了, 就連喻商枝聽了這話都吃了一驚。
錢府只有錢夫人一個女主人,錢雲書和錢雲禮皆是正室嫡出,這件事在涼溪鎮算是人盡皆知。
畢竟以錢員外的地位, 他就是三妻四妾都不為過, 卻專情如此, 的確令人感念。
但誰能想到,連一雙兒女都到了可以成親的年歲了,當爹的突然“老樹開花”,想要納妾了?
而且聽這意思, 侍妾的人選已經定下來了,也就是說錢員外早就不知在哪裡結識了一名女子,如今更是要把人抬進門。
怪不得錢雲禮如此憤慨。
其實在納妾這件事上, 大戶人家也自有其規矩,便是侍妾,要臉面的人家也大都會擇選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
若沒有過禮而私相授受, 那就叫養在外面的“外室”, 地位比侍妾還不如。
喻商枝沒想到自己只是來給錢員外看診,卻還趕上了錢府這麼一樁“家事”。
最重要的是錢小少爺未免也太信任自己,就這麼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說了出來。
“恩公。”錢雲禮突然看向喻商枝, 難得正色道:“你若是有朝一日發跡了,會納妾麼?我聽說很多娶了夫郎男子,發達了以後都會納妾,因為哥兒不易有孕,難以開枝散葉。”
喻商枝有些意外地看向錢雲禮,他一直把這個小少爺當成半大孩子, 沒成想對方會丟來這麼一個“成熟”的問題。
他不假思索道:“自是不會的,我此生只屬意阿野一人。且我是入贅的兒婿, 不追求什麼開枝散葉。不管我和阿野會不會孩子,會有幾個孩子,那都是我與他的命數,接受就好。況且現如今家中有二妞和三伢,熱鬧得很。”
錢雲禮卻是頭一回知曉喻商枝的贅婿身份,他驚訝道:“恩公,你竟是入贅嫂嫂家的麼?”
喻商枝道:“正是,我是個孤兒,在撫養我長大的老郎中去世之後,還曾險些走上歪路,丟掉了性命,好在有了這門親事,遇見了阿野。”
望著喻商枝提起溫野菜時溫柔的神色,錢雲禮神色悵惘地託著下巴,半晌後才道:“沒想到你和嫂嫂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其實我一直覺得,我爹是個對我娘一往情深的人,所以從小到大,哪怕我闖的禍再多,也從不招惹姐兒和哥兒,沒想到現在……”
喻商枝看得出,錢雲禮是個熊孩子不假,但是他的心裡對錢員外這個父親,始終是有崇拜在的。
如今這個心目中的父親形象崩塌,錢雲禮才會這般迷茫,以至於來找自己傾訴。
想想也是,錢府之中除了錢家人,其餘的在錢少爺眼中都是奴僕,唯有喻商枝因為擔了個“恩公”的虛名,可以和他平起平坐。
面對錢府的家事,喻商枝沒有什麼說話的立場。
可是聯想到錢員外的身體狀況,以及一直在服用的湯藥,喻商枝斟酌了一番還是說道:“無論如何,錢員外近期應該避免大喜大悲的情緒波動,不然於身體無益。今晚我會為員外開一副新藥方,倘若可以,再輔以針刺治療則是最好的。”
錢雲禮有些洩氣,“現在我爹誰的話也不聽,還鬧著要把那個姓紀的郎中請回來。不過恩公你放心,我娘定是有辦法讓他喝你開的藥的。”
最終喻商枝寬慰了錢雲禮幾句,又把人送回了隔壁院子才返回。
進寶跟進去前,給喻商枝行了個禮,“多謝喻郎中開解我家少爺。”
喻商枝搖頭道:“我也沒做什麼,今晚他怕是睡不安穩,你們這裡要是有什麼安神的香薰,可以點一些。”
進寶應了聲,正要轉身離開,喻商枝卻突然想起一件事,把他叫住問道:“對了進寶,之前你提到說紀郎中也有給錢少爺開補藥方子,那方子還在麼?”
進寶不知喻商枝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實話實說道:“小的手上的確有一份。”
喻商枝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進寶就匆匆去而複返,把方子交到了他的手上。
喻商枝一眼掃過,發現是個尋常的去秋燥的補方,沒什麼特別之處。
“這補藥最近錢少爺還有在喝麼?”
進寶聽了這一問,上前幾步,壓低聲音道:“這話小的告訴您,您可千萬別告訴夫人。從三天前開始,少爺就怎麼樣都不肯喝了,所以……藥是熬出來了,實際都被小的拿去偷偷倒了。”
他本以為喻商枝作為郎中,必然覺得這麼做不好,哪知喻商枝卻沉吟道:“錢少爺不願喝就暫且不喝了,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夫人及大娘子。”
進寶怔愣一晌,隨後連連點頭。
雖然他不知道喻商枝為何要說這句話,但直覺告訴他,對方總不會害他家少爺的。
這一夜,錢府中各院的主子都沒睡安穩,連帶伺候的人也都提心吊膽地分心看顧著。
喻商枝這個外來的郎中也沒例外,三金在外面守著,見屋內的燈將近子時才被吹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