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玉脫離了危險,狀態卻怎麼看都依舊不太對。
喻商枝令王家兄弟將其平放在地上的另一張竹蓆上,牽過其手腕去搭脈。
這一下倒是出乎意料,摸過脈搏,他又去看王小玉的舌頭。
加在一起就是舌紅苔膩,脈象滑數,此乃濕毒內結。
喻商枝一時陷入沉思,正待詢問王家兄弟,常金蓮卻慢半拍地趕來了。
以村裡人對常金蓮的瞭解,她家玉哥兒險些喪命,她必定要進來哭天搶地一通,哪知常金蓮見王小玉醒著,當即上來一把扯住王小玉的手腕,將人往外拽。
“我就是一會兒不在家,你就跑出來出這番洋相,趕緊給我回家去!王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這一巴掌屬實把在場的人都惹愣了,連王大和王二都道:“娘,玉哥兒是跌進了河裡……”
話是這麼說,但其實目擊的人都知道,那不是跌,而是主動跳的。
常金蓮卻打斷了兒子的話,繼續去扯王小玉的胳膊。
“走,趕緊跟我回家!”
王小玉就這麼被常金蓮連拖帶拽地弄走了,王大訕訕地付了十五文的診金,因為覺得自家丟了大人而漲紅了發黑的麵皮,很快也匆匆跟了出去。
院子外看熱鬧的人散去,喻商枝和溫野菜打了水沖洗竹蓆。
溫野菜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心中的話。
“其實上回翠芬嬸子就同我說,王家的鄰居半夜看見王小玉爬在牆頭上尋死覓活,沒想到這次他真的跳了河。他往日是遭人恨,可若是就這麼沒了一條命,也怪可惜的。”
他和王小玉的矛盾,到底是一些口角之爭,犯不上為此盼著人死。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常金蓮的態度更惹人疑慮,好像王小玉出來露了面,他們王家的臉面就被按在地上踩了一樣。
這場跳河的風波看似過去,實則村裡的流言蜚語已經止不住了。
喻商枝和溫野菜出一趟門,就能聽到十個八個的版本。
其中最通行的版本,是說王小玉做了對不起唐文的事,被唐家退婚了,所以才沒了念想,恨不得一死了之。
王小玉多半又被關進了家裡,甚至連王大和王二兩房的人出來,都極力避擴音到王小玉。
有一回不小心打了個照面,喻商枝甚至在王大的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厭惡表情,與那日對王小玉劫後餘生的慶幸大相徑庭。
本以為王家的事就足夠怪異,怎料又過兩日,更是有一個完全想不到的人上了門。
“你這老匹夫,來我家做什麼?”
溫野菜一眼瞧見吳郎中,還以為見鬼了,當即把兩條狗叫來,一左一右,如臨大敵。
吳郎中上回被狗追著咬的陰影還在,哪裡敢尋溫家的晦氣,只見他整個人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卻還要抻著脖子同溫野菜道:“小哥兒,我曉得你那相公現今在當草醫郎中,我有個病患可以介紹給他,那家出的診金足足有十兩!”
喻商枝早已聞聲出門,發現來者居然是吳郎中後,也無比意外。
至於聽到他說的話,更是一臉莫名其妙。
“你的病患,你自去救治便是,為何要介紹給我?難不成不想賺這十兩銀子?”
吳郎中都快被呲牙的獵狗嚇尿褲子了,好說歹說才讓溫野菜冷哼一聲,令狗後退了幾步。
不然若是吳郎中真的尿褲子,騷的可是自家門口。
見狗終於消停了些,吳郎中和他下巴上隨風飄搖的花白鬍子一起湊上前,努力擠出一副靠譜的態度。
“我都在水磨村聽說了,先前斜柳村出了專門染小娃娃的疹症,就是你治好的。我這不是學藝不精,人命關天,哪敢託大?至於這診金……”
他搓搓手,“你如果是真拿到了,不用多,分我個五錢就成。”
溫野菜一個眼刀飛過來,吳郎中腿肚子一抖。
“三錢!三錢就行!不不不,兩錢也成!也不枉我走這麼遠的路過來不是?”
喻商枝著實不想和這個滑不留手的老油子打交道,然而人命關天四個字,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說的病患在何處,生了什麼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