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商枝聽到溫野菜的聲音,表情一下子變得柔軟,隨即想起什麼,後退一步道:“我身上髒,你莫靠近。”
錢雲書正在推測二人的關系,就聽那哥兒說道:“我方才見你救了個人,那人可是沒事了?酒樓掌櫃等急了,說咱們的野羊若是不賣,他可就要回去了。”
聽到這裡,錢雲書抬起頭道:“二位是來賣野羊的?”
溫野菜轉過身朝眼前的女子頷首致意,“我相公是郎中,我卻是獵戶,此番來鎮上,是因為早些時候獵了頭野羊。”
他打量面前的女子一眼,客氣道:“小娘子可是對野羊感興趣?”
錢雲書還真點了點頭。
“家父今日在府中宴客,欲在院子裡做炙羊肉,哪知原本說好要送肉的屠戶出了岔子,我出門前正在家裡發火呢。二位不如將這頭養賣給小女,如此算是解了彼此的燃眉之急,豈不是兩全其美?”
雖說喻商枝懷疑,對方是想以這種迂迴的方式給自己送診金,但鑒於這說法有理有據,他們也確實急著將野羊出手,便道:“如此最好,小娘子家住何處,我們可趕著牛車直接送去。”
錢雲書笑道:“正好小女也要帶著舍弟回家,二位不妨令牛車跟在後面即可。”
她是個女子,車裡又有個酒氣熏天的混賬弟弟,著實也不適合邀請恩人夫夫同乘。
說罷,她周到地點了小廝跟著一起去幫忙趕車。
話說到聚賢飯莊這一頭,那掌櫃和大廚枯等好久,眼看就要等出火氣。
這兩個村戶人不肯讓價就罷了,竟還一個接一個地溜了!
好不容易見人回來,掌櫃憋著氣正待發作,順便藉此繼續壓價時,眼珠子一錯,卻認出了跟在獵戶兩口子身邊的小廝。
若他沒看錯,這不是錢員外家小少爺的貼身小廝麼?
而此時,喻商枝和溫野菜瞬間明白了錢雲書派人跟過來的用意。
但見那小廝上前和酒樓掌櫃說了句——這頭羊錢府要了,那兩人便肉眼可見地滅了氣焰。
不僅如此,酒樓掌櫃還飛快地給菌子結了賬,且每一樣都多給了些錢,好像生怕這些難得的山菌也被搶走似的。
揣著賣菌子得的六錢碎銀,喻商枝和溫野菜趕著牛車,跟在了那轆轆前進的馬車之後。
但比起這個,喻商枝更在意那小廝說的話。
“鎮上用得起馬車的人應當不多,該不會是我想的那個錢家?”
之前溫野菜曾經說過,涼溪鎮有個地主員外姓錢,雖自水磨村發家,但現在已經搬到了涼溪鎮住。
溫野菜本還不太確定,可畢竟常來鎮上,對一些高門大院的方位還是有所耳聞的。
眼見馬車在前面拐進元寶巷,他終於肯定地開了口,“就是那個錢家了,這條巷子還是因為錢老爺才改的名。”
錢老爺愛財,故而連自家住的巷子都要改名叫元寶。
錢家稱府,說明錢老爺不是白身,據說是花錢捐了個官,被鎮上人稱作員外也有這個緣故。
牛車不宜去正門,小廝臨到拐角處,引著喻商枝和溫野菜往側門行。
馬車上,錢雲書挑簾頷首道:“今日府上有客,舍弟又人事不省,著實不方便請二位進去坐。還請二位稍待,我吩咐下去,令人出來結賬。”
錢府已經算是鎮上最有頭有臉的人家,其府上小姐能對村戶人如此有禮有節,已經出乎意料了。
就算是邀他們過府一敘,喻商枝也萬萬不敢答應,聞言便道:“小娘子自去安排家事,我們與府上人接洽即可。”
錢雲書淺淺一笑,落下了車簾。
牛車最後停到了南小門,小廝往這處門房上吩咐了一聲,就匆忙進去了。
喻商枝和溫野菜靠著牛車等待,見左右無人了,溫野菜湊近了些,低聲道:“我問你,先前我沒去的時候,你和那小娘子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前者無辜回望,“就說診金的事而已,怎的了?”
溫野菜的目光悠悠往喻商枝身上落去,“別以為我沒瞧見,那小娘子都解下玉佩要給你了。”
喻商枝怔了一瞬,啞然失笑。
他垂在身側的手,輕輕勾住了溫野菜的一根指頭。
“阿野可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