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孩子沒病,用不上喻商枝,他們一家對溫家的態度照舊一如既往。
只是常金蓮明顯感覺到,自己像往常一樣提起溫家並揶揄幾句時,附和的人全然沒有以前多了。
不僅如此,還有人聽了常金蓮的話,直接回敬道:“我說金蓮,現今喻郎中可是咱們村的大恩人,人家入贅了溫家,就是溫家兒婿了,你這張嘴日後也留一線,莫說得太過分的好。”
常金蓮聞言,一把扔了手裡的洗衣盆,冷笑道:“我說成哥兒,你也別在這跟我充大尾巴狼,讓我留一線,你當你以前還少說了不成?現在你們一個個承了喻商枝的情,倒轉頭來挑我的錯處?”
那成哥兒撇撇嘴,用手裡的棒槌敲打著衣服,“這人得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我們過去是議論過菜哥兒不假,可喻郎中的好我們也記在心裡。倒是金蓮你,與其成日裡盯著溫家,還不如發愁你們家小玉哥兒的婚事,眼看三月過一半,離秋收不過半年光景,若是玉哥兒還出不了嫁,今年村裡要交婚稅的哥兒可就剩他一個咯。”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常金蓮當即衣服也不洗了,胡亂收拾了就塞回盆裡,臨走時還故意濺起好些水,打濕了成哥兒的大片衣裳,連帶周圍幾個看她笑話的婦人與哥兒也沒能倖免。
回到家後,常金蓮看著盆裡的髒衣服,是越想越氣。
王小玉的婚事原本是吹噓炫耀的資本,如今被溫野菜襯的,倒好像成了紮在他們王家的一根刺。
她這般想著,就沖進了王小玉的屋。
常金蓮素來偏疼這個么哥兒,髒活累活都不捨得他搭手,只讓他專心致志地練習廚藝、針線等。
可大約是也是寵得太過,最近這哥兒是越來越懶,成日躲在屋裡不出來。
進屋後,她見桌旁沒人,床上鼓起了一塊。
誰家好人這個時辰還在床上睡大覺?
常金蓮憋了一口氣,上前一把掀開王小玉的被子,隨即看到一張驚恐的臉。
“娘?”
王小玉趕緊爬起來,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常金蓮瞥了一眼,只當王小玉貪睡,松開了杯子,不疼不癢地斥了他兩句,隨後道:“玉兒,我且問你,前些日子你不是去了水磨村一趟,見了唐文那小子。他上回過了縣試,下個月就得參加府試,到底有幾成把握?我的意思是,你們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必須趕在秋收之前,給我把事辦了。”
童生試雖是科舉入門的考試,可卻要考兩次,總共八場。
唐文前幾次都是透過了縣試,敗在了府試,因而一直沒拿到童生的身份。
這樣的事經了好幾回,搞得常金蓮這個大字不識的村婦,也對考童生的流程瞭如指掌了。
見王小玉支支吾吾不言語,常金蓮一屁股坐在他床邊道:“我知在婚事上,咱家這頭太熱絡不好,可你眼看著都要雙九了,那唐文若是始終考不出名堂,豈不是把你白白耽誤?況且咱家這些年給了他家多少好處,你盡可給我把腰桿子挺直了,你就是嫁過去,他們家也得好聲好氣地待你。”
然而往日裡,一提起和唐文的婚事,王小玉必是喋喋不休,今日卻一反常態,始終不發一言。
知子莫若母,常金蓮很快察覺到王小玉的不對勁。
且仔細一想,王小玉的反常就是從上回,自水磨村回來開始的。
她打量了自家哥兒一眼,神情驟然嚴肅起來。
“玉兒,你告訴我,那唐文可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誰也不知王小玉在家裡同常金蓮說了什麼,只知過了這日,村裡頭又有了圍繞著王家的談資。
說是常金蓮破天荒頭一回地對王小玉動了怒,舉著掃帚狠狠抽了她家細皮嫩肉的哥兒幾下,把孩子打得哭爹喊娘,連帶左鄰右舍都聽了個分明。
後來連續好幾日,都沒見王小玉出家門。
於是乎猜什麼的都有,可到底也沒有打聽明白,王家到底出了什麼事的。
但王家的這點雞飛狗跳,放在村子裡屬實稱不上什麼大事。
大家更關注的,還是先前害了一群娃娃的時疫究竟如何了。
值得慶幸的是,確如喻商枝所說,自頭一個孩子發病後七八日,輕症的患兒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幾個當初重症的也沒什麼大礙,喻商枝各自依照情況開了新方子,再喝個三四日就能停藥。
村裡的孩子忙著養病,大人也沒閑著。
因聽喻商枝說起,這病要緊的原因就是吃了不幹不淨的東西,或是穢物汙染了水源,許百富日日在村裡轉悠,勒令以後各家都要及時清掃家裡的人畜糞便。
雖莊稼人都指著這些東西肥地,可也分那拾掇利索的和邋裡邋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