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商枝唇角輕揚,正要說什麼,路過堂屋門口的溫二妞突然來了一嗓子,“大哥,喻大哥給你買了頭繩呢,你瞧見沒呀?”
……
剛剛醞釀出的一絲能稱得上氛圍的東西,就像魚吐的泡泡,一下子就破了。
喻商枝只好換了話茬,拿出了兩根紅頭繩。
“今天貨郎來咱們村了,你囑咐的那些我都買了,二妞說要頭繩,我就拿了四根,連上一個給他倆玩的竹蜻蜓湊了整,一共六十文。”
家裡不論誰掙的錢,往後都要放在一起支取,他今日花了多少,也該和溫野菜說一聲。
溫野菜一聽黃燒紙賣到五文錢兩刀,直呼貨郎黑心,可看到紅頭繩,笑容又亮起來。
“你給二妞買兩根就是了,沒想到還想著我。”
喻商枝見兩根最便宜的頭繩都能讓溫野菜這麼樂呵,更打定主意日後掙了銀錢,要去給他淘換更好的東西。
溫野菜喜滋滋地進屋放好頭繩,出來後看見喻商枝坐在那裡泡野菊花茶,也上前又要了一杯。
喝了半杯,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說起來我今天出村時還碰見唐文了,就是那個和王小玉定親的書生。奇怪了,這天也不冷,他帶了塊布把臉包得可嚴實,要不是一陣風過來把布吹掉了一半,我都沒認出是他。”
溫野菜純粹當個閑話和喻商枝聊,“那布一掉,我瞥見他臉上長了些紅疹子,怪不得要擋住。我聽說讀書人考科舉,不僅要看學問,還要看品貌。歪瓜裂棗的不要,殘廢的不要,面板上有明顯疤痕的也不要。”
喻商枝出於職業病,本能地道:“臉上起疹子,可能是吃錯東西了,這要是不料理好,興許會留疤的。”
但唐文和他們八竿子打不著,管他留不留疤。
唐文的事只是個小插曲,無論是喻商枝還是溫野菜,都不愛在背後總拿別人家的事磕牙。
說過一嘴,也就拋到腦後了。
因買的東西多,有菜有肉,溫家的今日的飯桌格外豐盛。
野菜上裹了面上鍋蒸,沾著料汁吃別有滋味。
後院掐來的一把菜豆,用葷油炒豬肉,最後加上清醬,加水燉了好半天,連最後一點菜湯都被用雜面饅頭擦了個幹淨。
棒骨煮了兩根,上面的碎肉沒剔掉,直接全都給了大旺和二旺。
算起來已經有日子沒帶他倆上山,兩條狗捉不了兔子之類的開小灶,再不給點肉短了嘴,未免有些虧待了它倆。
豬肝和枸杞燉成了湯,按理說應該再加點枸杞葉,但家裡沒有,只得暫時湊合。
出鍋後的味道說甜不甜,說鹹不鹹,豬肝的味道也特別,有人愛吃,有人嫌棄地聞一下都不願。
喻商枝聽兄妹三個的意思是不怎麼愛喝,但在他的要求下還是一人吃了一碗。
這道湯稱得上是一道藥膳,滋陰補肝腎,而清明時節恰好應該注意養肝氣。
現在溫野菜也不說喻商枝講究多了,這樣的事情以後在這個家裡想必是常態,喻商枝總不會害家裡人。說著聽了就是,況且他不嫌棄吃豬肝,香著呢。
別說做成湯,就是白水煮了切片,再蘸醋吃,他都能連吃好幾片。
晚間。
拾掇完後院牲口後,溫野菜端著藥進門,正好看見喻商枝在給自己把脈。
他當即放輕步子,不敢打擾。
喻商枝如今耳力見長,其實早就聽見了外間傳來的腳步聲。
“阿野。”
溫野菜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巴巴地湊上去。
喻商枝喝藥時他也不消停,順手握上喻商枝的腕子,學著找脈搏。
一次兩次的,不得其法,然而撓得喻商枝一陣癢。
“來,我教你。”
喻商枝放下漱口的杯子,抓過他的手指,告訴他應該按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