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商枝聽他講,叉魚講究一個穩準狠,連選來做魚叉的樹枝都有講究。
“水田裡的禾花魚又叫田魚,有好幾種,它們就傻多了,村裡的半大小子直接徒手抓都能抓得到。”
他不覺耽擱時間,同喻商枝講了好半天,最後樂呵呵道:“等你眼睛好了,咱們上山採藥的時候,我帶你一起去。”
送走溫野菜,喻商枝獨自回了屋。
他無甚睡意,未曾依著溫野菜說的上床補眠,而是摸到桌邊坐下,面朝窗外的方向,陷入了淺淺沉思。
沉思的緣由在於溫野菜走前說的那幾句話,結成的約定似一枚種子,悄無聲息地在喻商枝的心裡埋下。
奇怪了,明明昨晚自己還百般推脫與溫野菜的“親密接觸”。
今日他一句“帶你一起去”,就令自己不由自主地去設想那個眼睛好了的“以後”。
這個小小的家,帶給他許多過去沒有過的體驗。
有溫馨,有吵鬧,有互相依靠。
他清楚,自己恐怕已經漸漸地樂在其中了。
這般想著,神情卻未見半點輕松。
臨近傍晚,晚霞漫天,風中卷進涼意。
溫野菜還沒回家,喻商枝坐在灶房,守著煎藥的小泥爐,時不時側耳聽外面的動靜。
溫二妞抱著一捆細柴和一小把引火的茅草進來,放在鍋灶旁邊,發愁道:“眼看都要天黑了,大哥怎麼還沒回來?”
喻商枝嗅著空氣裡逐漸濃烈起來的藥味,心頭突突一跳。
“他跟我說會在天黑前回來,不過要去一趟樁子叔家買豆腐,會不會是在那裡耽擱了?”
“大哥一般說天黑前到家,就一定會在天黑前進家門。他常說要趕在傍晚前下山的,因為天色黑得快,山裡多高樹,一遮擋更是什麼都看不清。”
溫二妞說著也擔憂起來,她方才已經在院子門口翹首等了好久了。
過了一會兒,她實在著急,便道:“喻大哥,你在家陪三伢,我帶著二旺去樁子叔家瞅一眼,若是沒有,就去山下往這邊的路上迎一迎。”
喻商枝有心跟著去,可也知道自己目不能視,跟著也是添亂。
二旺忠心可靠,又是穩妥的戰鬥力,比他這個瞎子有用多了。
在家等待的時候,一分一秒都變得漫長起來。
村中小路上,許鵬沉默而快速地拉著板車,動靜惹的沿路各家都探出頭來看。
“我的天老爺,這是怎的了?板車上的是菜哥兒?”
“兩條狗都跟著,八成是去山上打獵出意外了!”
“這大晚上的,去哪裡找郎中?還不知道人能不能救回來。”
“你老頭子是老糊塗了,你莫忘了,人家相公就是郎中!”
村民們心態各異,不少都結伴出了家門,一路跟過來探頭探腦。
許鵬步伐飛快,眨眼的工夫就將板車連帶上面的人拉到了溫家的門口。
院裡的人久違地聽到犬吠,猛地站起來。
很快,喻商枝在犬吠中聽到了許家翠芬嬸焦急地催促聲,還有溫二妞帶著哭腔喚“大哥”的聲音。
他的腦袋裡嗡地一聲,知曉定是出事了,幾乎忘了自己眼睛的事,起身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走。
溫三伢及時扶住他的胳膊,一大一小支撐著快步奔向門口。
幾乎是同時,溫二妞一下子撲上來,抓住喻商枝的袖子。
“喻大哥,你快看看我大哥,他被毒蛇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