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吃的時令春菜,馬莧菜剁碎包成了包子,配的蘿蔔丁鹹菜。
碗筷收走,消了會兒食,又到了就寢睡覺的時候。
農戶的生活便是如此,不僅是為著起太早的緣故。
而是太陽一落,屋門一關,就昏暗得什麼也做不成了。
油燈點著燒錢,蠟燭更是金貴,不睡覺又該怎麼辦?
夏日尚能去院子裡藉著月光說幾句閑話,這會兒夜裡還涼著,只有早早躺下才是正經事。
但令喻商枝意外的是,溫野菜把正屋收拾出來了不假,可他自己也不打算繼續睡東屋的小床,而是也搬到了正屋,一同搬過來的還有那床足夠蓋住兩人的大棉被。
喻商枝聽著那被子抖開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往旁邊讓了讓。
若說昨晚是不得已為之,那今晚,他說什麼也不能再和溫野菜鑽一個被窩了。
他忖了片刻,主動提道:“菜哥兒,要麼從今晚開始,我去東屋睡吧。”
抖被子的聲音沒了,一道氣息逼近,喻商枝眼觀鼻鼻觀心,看起來一本正經。
溫野菜的調子聽起來有些不虞。
“什麼意思,你不想和我睡一個床?”
喻商枝輕咳一聲,找理由道:“你我雖有婚約卻未曾拜堂,現在同房,於禮不合。”
溫野菜掃了一眼喻商枝,見他一副剋制有禮的模樣,自以為猜到了他的心思,當即道:“我知道你這人講究多,現在眼睛還沒好,身上也不爽利,所以又沒逼著你和圓房。但你是我相公,我是你夫郎,咱倆睡一起不是天經地義?”
溫野菜的用詞太直接,喻商枝深吸一口氣。
“但是菜哥兒,我是男子,你是哥兒,這……只要在一起,難免有失禮的可能。”
此話一出,面前的哥兒恍然大悟,“原來你是這意思,我懂的,你們漢子總有控制不住的時候,你別怕,真有那天,該怎麼來就怎麼來,我也不會覺得你失禮。”
喻商枝:……
他算知道了,在溫野菜這裡,靠這樣是說不通的。
可他萬萬不可在這種問題上讓步,遂堅持道:“我不想那麼不尊重你,所以還是先去東屋吧。”
聽到這裡,溫野菜其實是有點惱的。
可喻商枝又拿“尊重”這兩個字說事,又讓他覺得,這邊是喻商枝和村裡泥腿子漢子不一樣的地方。
他想來想去,不樂意歸不樂意,終究依舊妥協了。
“罷了罷了,既如此,我也不在乎多等幾天。”
喻商枝看樣子是決定忍到拜堂之日了,他一個漢子如此,自己作為哥兒,太主動了就落了下乘。
不過與此同時,他也滿心想好,等到時候和喻商枝圓了房,最好自己的肚皮也爭點氣,快點揣上崽,生養的時間在冬日最好。
那時是農閑,也沒法去山上打獵,什麼都不耽誤。
一旁的喻商枝必然想不到,眼下八字沒一撇的,溫野菜已經想到揣崽的事了。
總之聽溫野菜不再堅持,他總算鬆了口氣。
最後溫野菜執意讓他留下睡正屋,自己去東屋,道是那邊從小睡到大,習慣了。
就在喻商枝以為這事終於塵埃落定,溫野菜要回屋睡覺的時候,卻聽見屋裡傳來溫野菜翻找東西的聲音。
眨眼的工夫,床上支起炕桌,小哥兒把一個沉甸甸的東西抱在懷裡,一晃悠就“嘩啦啦”地響。
聽起來那聲音像是銅錢的碰撞,溫野菜隱約有了猜測。
他啟唇問道:“這是?”
溫野菜語氣輕快,“還能是什麼,自然是咱家的錢罐子了。”
喻商枝一愣,難不成溫野菜,竟要在今晚這個情況下同自己交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