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堂屋,走到院子中間時,外面的吵嚷聽起來愈發分明。
這個時間村裡人早就醒了做活,下地的、上山的、放牛的、趕鴨的,各有各的忙。
不少出了門聽見動靜的,都暫且放下手裡的活計,圍過來看熱鬧。
胡大樹的黑臉因為生氣而發紅,在家裡母子倆已吵過一通。
他大哥胡大石天矇矇亮時就拖著柴火去鎮上賣了,大嫂有兒子傍身,在家硬氣,跟著煽風點火,偏偏胡大樹還不能拿她怎麼樣。
後來他娘非要去溫家討說法,胡大樹攔不住,更不好對親娘動手。
眼下事情成了這副模樣,他深覺算是沒臉見人了!
“娘!我請喻郎中給蝶哥兒看病,給人付診金這是天經地義,人家哪裡騙了錢?你快回家去行不行!”
胡金氏不甘示弱,當即吼了回去。
“蝶哥兒哪裡有病?我昨晚上怎麼一點動靜沒聽著?別以為我不知道,白屏那小蹄子成日跟你吹枕邊風,哄著你把個賠錢哥兒捧在掌心裡,屁大點事就要動銀錢!兒子,你糊塗啊!”
她罵完又指著溫野菜的院門跳腳道:“白屏成日裡和溫野菜混在一起,我早知他不是什麼好東西!溫野菜不要臉皮,不知哪裡勾搭了野漢子,半死不活地還敢抬進家門。你一口一個郎中,你又知道那姓喻的是什麼東西!還郎中,我呸!不過是合起夥來哄騙你掏錢!”
耳聞胡金氏說得越發離譜,喻商枝面沉如水,也加快了朝前走的腳步。
他心知有溫野菜在一旁,必不會摔了碰了。
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門口,大旺和二旺一左一右將兩人拱衛其中,溫野菜一把推開門。
因家中有狗,柵欄門紮得密實,時常加固。
胡金氏站得近,險些被門拍到臉上,連連向後退。
她大驚失色的同時,缺德到底,竟就這麼順勢跌坐在地。
“我一把老骨頭,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演到這裡,連圍觀的不少村人都沒眼看了。
胡金氏是撒潑打滾的一把好手,和村裡不少人都生過怨懟。
然而他們裡大多數人雖看不上胡金氏,同時卻也瞧不上溫野菜。
一個哥兒,不安於室。
胡金氏罵喻商枝是他勾搭的野漢子,其實不過說出了許多村人背後的議論。
何況溫野菜那上門的相公,那日生死不知地抬了進去,有沒有氣都不知道呢。
怎麼過了一日,還真當起郎中給人看病了?
大家腳底彷彿生了根,一個個都不走,為的自然不是看胡金氏罵街挑事。
而是想看看溫家的上門兒婿,會不會露個面。
很快門開了,想看溫野菜笑話的,想看喻商枝模樣的,都如了意,議論聲戛然而止。
沒想到溫野菜這醜哥兒,竟能尋到如此俊俏的漢子,簡直似個神仙人物。
在場的姐兒和哥兒簡直都要被這張臉晃花了神,光是看著就能讓人鬧個紅臉。
可惜還沒等看個夠,一邊的溫野菜已然罵將起來,奪去了大家的注意力。
“怎麼就要你命了?你的命就這麼不值錢?明知道自己一把老骨頭了,還不積點陰德!一大早的正事不幹,就知道到旁人家門口找茬撒潑,這有些人啊,就是年紀越大了,反而越不要臉皮!”
緊趕慢趕出來幫腔的溫二妞也跟著啐道:“呸呸呸!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