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吳郎中這件事,他可太怕再遇見騙錢的庸醫。
不料喻商枝卻道:“尋什麼郎中,我自己便是郎中,就算去縣城,那大夫的醫術怕是還不如我。”
喻商枝說這話,自然有底氣的。
他上一世出身延續百年的中醫世家,自他曾祖父那輩起,歷代喻家醫術的傳人,都是中醫界的國手泰鬥。
喻商枝原本是這一輩喻家人中的佼佼者,他三歲識字,五歲學醫,十八歲時就破格允許在喻氏醫館開堂坐診,乃是喻家傳承至今最年輕的坐堂大夫。
數年間,經手過的疑難雜症不計其數,收到的錦旗掛滿了數間屋。
不出意外的話,下一任喻家的繼承人定是他無誤。
可是,現今這些都成了前世遺塵。
這番頗為恃才傲物的話再從他嘴裡說出來,就顯得自負。
畢竟原主也才十九,似這等嘴上沒毛的愣頭青,就算是去坐診,也沒人敢來。
因此喻商枝說完這句話,等來的唯有一片沉默。
他不欲多解釋,只說麻煩溫野菜明日幫自己抓副藥來吃。
他瞧不見,無法寫方,好在溫野菜的三弟溫三伢是個早慧的小童。
他天生弱症,是個藥罐子裡泡大的孩子。
前兩年身子好些時,去村塾讀過書,識字也會寫字。
溫野菜便讓溫二妞把溫三伢叫來,順便拿過筆墨紙硯。
溫三伢身子弱,今日原本溫野菜讓他歇在屋裡,等新郎倌來了後再出來吃席。
哪成想後來出了一連串的事,這邊喻商枝見了血,溫野菜怕過了病氣給溫三伢,便始終沒敢讓他過來。
人來以後,喻商枝就唸出了藥方,溫三伢依次寫下。
最後兩人核對了一遍,確認沒有錯漏。
預備走時,喻商枝卻叫住了溫三伢,要給他診脈。
明明自己還是個病號,竟又要給別人診病。
溫野菜攔了兩句,可見喻商枝十分堅持,只好轉身去找藥箱。
今日來送親的牛車上,喻商枝是隨身帶了一個包袱和一個藥箱的。
很快,溫野菜把藥箱扛了進來,從裡面拿出脈枕,放到床邊。
又搬來一個小板凳,扶著溫三伢坐下。
他留在一邊等待喻商枝給出的結果,實則也有心透過溫三伢,看看小郎中是不是有真本事。
不多時,喻商枝就收回了手,一番說辭,當真把溫三伢的病情說得八九不離十。
“三伢這病,乃先天咳喘之症。動則喘促,遇夜尤甚,不可平臥,寢不得安。日常四肢怠惰、飲食少進,喉間常有痰鳴,痰多清稀。每年春夏時稍緩,秋冬則加劇,但哪怕炎夏之時,仍是手腳厥冷,哪怕數九寒冬,也常盜汗滿身。”
說罷,喻商枝淡淡抬眼。
雖目光毫無焦距,卻讓人沒來由地不敢再輕視他。
“我說的可對?”
兄妹三個齊齊點起頭來,點了半天才想起喻商枝看不見。
但喻商枝好似已經猜到了他們的回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