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這是水泥還是淤泥。
林今則不可置信地再次用力,這回腳下終於松動了,就是感覺有點輕飄飄的——
哎不是我鞋呢?
不等他反應發生了什麼,整個人就因為慣性失去重心,啪嘰一倒摔了個狗啃屎,狼狽地趴在泥面上,頭發臉上都被濺上了泥。
而他腳上原本穿著的膠鞋穩穩的屹立泥中,驕傲地炫耀自己不為所屈的錚錚傲骨。
原來腳拔出來了但是鞋沒拔出來。
林今則沒想到這輩子還會經歷這種情況的社死。
人在尷尬的時候總會有特別多小動作,就比如他現在爬起來重新穿回鞋子,意識到有人看見了這一幕,於是對岸邊的虞淮意客套笑了笑,來掩飾自己的行為。
虞淮意眉頭一鬆,抿起唇角別過頭,林今則沒能看見他此刻什麼表情,但他有種預感,虞淮意應該在笑。
他裝作無事發生,學聰明之後每一步走得都很小心,在可能有藕的地方拿鐵鍬挖挖挖,好像特別忙碌的樣子。
後面虞淮意下來了,沒發生他剛才的事,在泥裡行動得也比他輕松。
林今則確信的想,一定是虞淮意比他高壯了一圈的緣故,那這確實沒辦法了。
整個下午林今則都在勤勤懇懇挖藕,勤能補拙,一大半的藕都是他挖的,最後他實在挖不動了,累癱在泥裡。
虞淮意看到他一頭細汗和旁邊的戰果,開口:“別挖了,還差一點我來收尾。”
林今則並不逞能,上岸脫掉沾滿淤泥的膠衣膠鞋,渾身一陣輕松,他找到荷塘主人,想借洗手間一用。
荷塘主人帶他來到自己家裡的洗手間,憨厚的說條件簡陋湊合用。
洗手間牆面上鑲了一面半身鏡,除此之外只有一個水龍頭接水池,和客廳用一道布簾隔開。
林今則道謝,拉上布簾,對著鏡子處理頭發臉上的髒汙。
淤泥不好清理,他廢了半天勁終於弄幹淨,但是由於剛開始摔的一跤,衣服胸前也有一大片泥點子。
他覺得時間還早,虞淮意可能要過一會兒才會好,糾結猶豫了幾秒,還是想把衣服的泥點簡單清洗一下。
一點點沾水洗太慢,他脖子長時間低得痠痛,索性脫掉上衣。
剛脫下來,門口布簾透進來的光線一暗又一亮,變化太微弱,林今則沒發現。
隨後外面響起虞淮意冷靜的聲音:“林今則,你在幹什麼。”
林今則被嚇一跳,拿衣服擋住自己,清了清嗓子回答:“哦,我,我在洗衣服,等一下。”
他知道虞淮意不會隨便進來,所以沒什麼防備心。
但他不知道這片輕薄的布簾透光。
抬頭看了眼鏡子,林今則匆匆沖洗好衣服,然後直接套身上,濕冷的觸感激得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外頭的虞淮意麵無表情移開視線,瞳仁淡漠,腦中重複播放剛才他看到的畫面。
荷塘主人告訴他林今則在洗手間,所以他直接就過來了,結果毫無預兆在布簾前看到裡面一道纖細的月白色人影。
虞淮意從來沒認為自己視力有好到這種地步,但他在短暫的瞬間,看清了布簾裡的人。
裸著上身低著頭。
他甚至能因此猜到林今則的神色。
虞淮意意識歸籠,問完話就站在布簾一邊,活像個看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