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育睦的視線落到他身上:“我回練習室拿琴。”
“好,我去換衣服。”
進入十一月後,氣溫陡然下降。節目組特意為選手們購置了新的服裝,下身是黑色長褲,上身是顏色與評級相符的衛衣,加絨加厚,還帶帽子和抽繩。不過,由於樓內自帶的中央空調變熱效果足夠好,選手平時又蹦又跳容易出汗,大家反倒更喜歡穿原來那身單薄款。
至於上下班路上,練習生則們不約而同地選則穿自己的私服,既保暖,還足夠有型。練習室內的神秘空間同時也派上了大用場,成為了大家的換衣間。
追著索朝祺上下樓時覺不出溫度變化,在一層站了會兒後,陸擇棲久違地感受到涼意,暗下決心以後無論遇到何種緊急情況都要抓件外衣再出門。
他一節節邁上樓梯,將動作放得很慢。今日的練習量明明和往常差不多,只是多了段始料未及的短跑和爬樓,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小腿竟然産生一種類似拉傷的痠痛感,每落地一步,膝蓋以下便隱隱發麻。
所謂積勞成疾可能就是這麼一回事吧……他悠閑地感嘆著,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看向一旁:“是哪一邊?”
“什麼哪一邊?”林育睦接收到他的目光。
“就是剛剛上樓的時候……”
“哦,”林育睦瞭然地點點頭,“只是不小心踩空了,真的什麼事也沒有——你已經是第三次問了。”
“有嗎?我忘記了……”
陸擇棲看著前面的路不作聲了。他不知道在自己離開後練習室裡發生了什麼,等他回去時,屋子裡已空無一人。他如所說的那樣換好了保暖的衣服,從小房間裡出來時林育睦仍站在門口等他,身上揹著許維落下的吉他包。
他走過去,而後才想起他們似乎有段時間沒單獨行動過,兩人上一次結伴下班好像還是“懲罰直播”後,那天林育睦或有意或無意地透露出他們在節目錄制前曾見過面的事實,令他措手不及。
要是能表現得更自然一些就好了。他惴惴不安地想,當時自己一定露出了足以讓對方起疑破綻,所以他們的之間的關系才會像一公那次一樣變得別扭起來。
當然,正常人是不會聯想到穿越啊失憶啊之類的非現實狗血橋段上去,所以林育睦可能只是單純覺得他這個人虛以委蛇鬼話連篇……記性還很爛。
甚至剛才跟對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忘記了”。
健忘人設立得地基深厚。
他用眼角的餘光捕捉到身邊人的側顏,對方注意到這暼目光,歪頭朝他不明所以地勾了勾唇角:“怎麼了?”
陸擇棲條件反射地搖搖頭,神色頓了下,壓著腳步與人並肩:“沒什麼,我在想……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事。”
他閉了閉眼,儲存他腦海中的記憶像冰淇淋那般化開:“當時一直在聊我的事,結果我連你是哪裡的練習生都不知道,總覺得有點抱歉。”
“是我沒有解釋,要道歉的話也該我來。”林育睦沒料到對方會毫無預兆地提起這件事,他怔愣一瞬,垂下眼去看身前的路,“如果你有什麼想知道的事情,可以直接問我,我什麼都會告訴你。”
陸擇棲也跟著低下頭:“你……”
“第四次了。”林育睦察覺到視線,立即猜到對方想要說的話。他停下來,像是在展示一般挨個轉動腳腕,“我真的沒事。”
“啊……”陸擇棲後知後覺地笑起來,抬手指了指,“我其實是想說,你這邊的鞋帶有些鬆了。”
是嗎?
林育睦聞言俯下身,背後的琴包向一側歪斜,在他整理的間隙,面前的身影突然倏地蹲下去,還無自覺地伸了下手。
起初,陸擇棲只是單純覺得對方揹著吉他彎腰會很不方便,想著自己說不定可以幫一下忙。直到伸出手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合適。
他發現自己總是這樣,在該果敢的時候猶豫不決,該深思熟慮時卻容易不過大腦沖動行事。
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時候他總不能猛地站起來裝作無事發生,只好硬著頭皮蹲在地上,把散了一半的鞋帶挑開,再認真綁上一個蝴蝶結。
“還可以吧?”陸擇棲滿意地點了點頭,正欲起身,忽地聽見對方說“等一下”,聲音斷在晚風裡。
他如同被揪住後頸的貓那樣一動也不敢不動,額前傳來輕柔的觸感。林育睦像撫摸小貓小狗似的,手指沿著發絲緩緩下移,他眨了眨眼,清楚地感覺到睫毛擦過對方的掌心。
片刻,林育睦輕輕地提一口氣,穩了穩,慢聲細語地,“你等一下……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