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他們知道了馮嘉玉的秘密……
孫任幾乎不敢再往下想，一切都說得通了。
“孫任。”
門外低低喚了他一聲，孫任陡然回過神，仔細聽著他要說什麼。
“我在那裡面……他們只是關著我，不讓我走，沒有對我做什麼。”
他的話很是跳躍，孫任總感覺他省略了很多重要的事。
只是關著他不讓他走？
真的嗎？
隔著門板，馮嘉玉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遲疑，他的語氣輕微頓了頓說：
“我現在，不也好好站在你面前嗎？”
他的話令孫任心裡好受了幾分。這些天一想到馮嘉玉可能在戒同所的遭遇，他就痛苦得難以入睡，如果只是限制他的行動，不讓他去坦白……這一切似乎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孫任，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自以為是，我太懦弱，太沒用了，重逢後的每一天，看見你，我就忍不住地自責，我好恨我自己，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我明明給你帶去了那麼多的傷痛，你卻原諒了我。”馮嘉玉的額頭抵在門板上，彷彿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在哭泣懺悔，“你到底是有多愛我，才會原諒我的過錯？”
正是他這份堅定的愛意，讓馮嘉玉無法開口提起過去，他難以啟齒。
他們兩個的人生，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早已無法釐清，唯一確信的是他們彼此都深深愛著對方，而恰恰也是這份深愛，讓他們的人生糾纏到了一切，纏得越緊，傷得越重。
如果沒有這份愛意的糾纏，兩人各自的人生，一定會比現在好吧？
想到這裡，他們彼此的心都陷入了無盡的絕望。
“孫任，你那天問我，有沒有反思過當年的事情。”馮嘉玉語氣無比堅定地說：
“我有。”
孫任心髒猛烈地一跳，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門板。
“和你一樣，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反思，我知道這麼說，你肯定會生氣。”
他似乎笑了一聲，笑得很是悽涼。
“有個想法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和你再度重逢後，看到你，因為我變成了這樣，那個想法幾乎隨時都會跳出來。”
什麼想法？孫任幾乎快要忍不住出聲。
他聚精會神地聽著門外的動靜，連馮嘉玉的呼吸聲都聽得無比仔細。
“要是知道你會變成這樣，我們兩個會這樣，我……”他深吸了一口氣，下一句話令人膽寒：
“我應該當時就掐死他。”
孫任的心因為他的話而發顫，他卻說得雲淡風輕，似乎早已在腦海裡想過無數遍。
“你的人生，不應該被他……還有我給毀掉，憑什麼！如果我知道會發生後來的一切，如果我能預知未來，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他話語裡的殺意那麼真切，孫任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反正……”馮嘉玉似乎哽咽了一瞬，“反正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大不了因為殺人坐牢，那樣更好，我的心還能好受一點。”
站在門內的孫任被他所說的話給震住，他到底為什麼，會覺得坐牢比現在更好？
孫任無法想象，一個人的內心究竟是有多煎熬，才會有這種想法？
他以為馮嘉玉早已走出當年的陰影，可現在看來，他好像比自己還要陷得更深。
“孫任……”他抵著門低聲祈求道，態度卑微到了塵埃裡。
“我們不要就這麼算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