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數秒,他將手機重新揣回了兜裡,決定當做沒看到。
這段時間肖宇航幾乎每天一通電話和他彙報近況,說得卻又不是什麼要緊事。
譬如問他今天吃什麼了,過得怎麼樣,週末有沒有空,新建的生態公園試營業,咱們去看看。
除此之外的問候簡訊更是必不可少,準時地如同程濯的生物鐘一般自覺。
他不由地有所懷疑:肖宇航該不會是定了鬧鐘,刻意跟自己報備行程吧?
有一回週末,程濯在圖書館泡了一整天,手機放在兜裡靜音沒有看訊息。
當晚天擦黑了,他抱著書本回公寓樓,行徑人行道旁時瞧見了路燈下那一從黑黢黢的人影。
雲城的春夜氣溫直逼零度,肖宇航身上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沖鋒衣。
冷風把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半點也不像他往日那副精壯有力的模樣。
他踱步走到人跟前,緊了緊懷裡的書本,語氣稀鬆平常地問你怎麼來了。
肖宇航夢遊一般回過神,見到程濯重新站在自己面前,愣了一瞬苦笑說:“沒什麼,只是想過來看看你。”
程濯收起欲言又止的表情,提步準備走卻又被人當即攔下。
“等等!”肖宇航脫口而出,緊接著遞上手裡的東西,“這個點你應該餓了吧,給你買的。”
自從他決意“追求”自己以來,像這樣的小恩小惠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天知道程濯有多厭惡!
他像是受夠了這種無聊又俗套的追人手段,冷著臉語氣很不好地說——
“拿回去吧!還有,腿不好就別東奔西跑的了。”
生怕這種話會引起對方誤會,程濯立馬話鋒一轉:“省得凍壞了,我可賠不起!”
默不作聲地等他發洩完情緒,肖宇航什麼也沒說,呆呆地立在原地望著他。
程濯心裡很難受,暗惱自己又說錯了話,咬著牙一狠心頭也不回地往公寓樓走。
夜色下,肖宇航仍站在原地。
他直愣愣地向著程濯離開的方向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口氣跑進樓道,程濯按住狂跳的心髒,急促地喘著氣。
他暗暗發誓不再去想肖宇航的事。
那個人到底什麼時候走、會不會被凍壞——和他沒有關系。
過了許久,程濯終於平複下心緒,就著昏黃的指示燈摸黑上了樓。
在樓道轉角處,他迎面撞見了住在對門的“鄰居”。
“鄰居”是位五十多歲的老太太,兩口子都是雲城大學的教授,在這棟樓住了二十年多了。
“哎呦,小程吧!”
“張老師,晚上好。”程濯畢恭畢敬地和人打了個招呼。
老太太滿面慈祥,親切地叫住他,提醒說——
“咱們公寓樓後頭的那塊空地去年改造成了停車場,出入都要收費的……這事你知道吧?”
程濯一時間沒太懂對方的意思:“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
“哎呦,那你可得提醒你朋友,別再擱那兒交什麼停車費了。”
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勸說:“那地方就鋪了層水泥,底下都是玻璃渣滓和建築垃圾,回頭把車磕壞了,可不值當!”
“什、什麼朋友?”程濯更覺疑惑:“張老師,您說的到底是誰啊?”
“難不成我老眼昏花了?不可能吧!就上回……人親自送你回來,長得高高壯壯,特精神一小夥子。”老太太暗自琢磨了半晌,最後一拍板確通道:“不會錯的!就他!我家那口子說,人豪橫……一口氣就交了咱這兒一年的停車費,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蹋的……你可得記得跟他說啊!”
程濯目瞪口呆,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