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中年創業者,拿著半成品商業計劃書就想要我融資,我看了他的專案書,前途渺茫。”
賀泯雖然嘴毒,但是商業方面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既然他這麼說了,想必那份計劃書應該確實沒入他的眼。
邵軒哼笑一聲,“萬一你錯把珍珠當魚目,小心半夜悔斷腸啊。”
“除非他一夜飛升納斯達克去敲鐘,不然我絕不會後悔。”賀泯散漫道:“更何況,他那份計劃書多半出自中年男人自己難釋的情懷,沒什麼投資價值。”
賀泯將手中酒杯放下,嘲諷說了句:“我想,應該只有慈善家才願意為他買單。”
可偏偏,這世上就是有慈善家,翻開了他不屑一顧的賬單,並豪爽地買了單。
宴會廳外,花園陽臺。
木質圍欄沿著陽臺隔出一條花帶,霓虹燈亮著溫潤的光,與四周奼紫嫣紅交相輝映,靜謐又美麗。
花園陽臺有兩扇門,前後皆通達,賀泯就站在前門,斜倚著看陽臺中的場景。
花園中有兩人背對著門站著,方才在他面前尋求合作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站在宋平淵面前,哀聲談著自己悽婉的故事:
“我想為我妻子做一款遊戲。”中年男人眼含熱淚,“我和我妻子是遊戲裡認識的,當時她和我吐槽遊戲設計有多麼不合理、多麼喪心病狂,每次熬夜打本的時候都說再也不玩遊戲了。”
“但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我是那個遊戲的設計師,我把她吐槽的東西都記下來,我想改掉那個遊戲,但遊戲構造太難動了,一直不了了之。”
“後來我們線下見面,我那時候喜歡她但是不敢去表白,就一直當她的朋友,當了許多許多年。最後終於結婚了,我說要給她重新做一款遊戲,但我太忙了,一直拖、一直拖,直到她去世......也沒完成這個承諾。”
中年男人顫著聲,強忍著情緒沒讓自己落淚。
陽臺中霎時安靜下來,講故事的人和聽故事的人都沉默。
賀泯意外地挑眉,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到宋平淵背上,有些想不明白他此刻的沉默是什麼意思。
這種爛俗的‘人死後才幡然悔悟’的戲碼,他總不會為此感動吧?那自己會懷疑張青雨是因為可憐他才勉強和他結婚。
若是宋平淵真的上趕著當這個慈善家,這麼容易就上套的話,那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上位了。
賀泯揚起唇角,腦海中還在暢想著未來,就見前方講故事的人換了一位。
“我和我夫人也認識了很久。”宋平淵緩聲道,語氣中帶了些懷念,“也做了她很多年的朋友,其實可能連朋友也算不上,只是認識的一位校友罷了。”
宋平淵抬眼看向夜空,“她身邊有太多這樣的朋友,最終都成了她前進道路上的一點裝飾,就像這偌大夜空中的碎星,微不足道。”
他直起身,笑嘆道:“可最終是我和她結了婚,那些所謂的朋友、校友,全都不值一提。”
“不過我和你不一樣,你在為失去的而彌補,但我還擁有她。”宋平淵轉身看向中年男人,溫和笑道:“你的專案我投了。”
身後門邊,響起一聲輕微的動靜,像是什麼碎裂的聲音,轉瞬消失不見。
賀泯站在門邊,隨意踢開腳下的碎裂枝葉,坦然抬頭對上宋平淵的視線,語調散漫,“好巧。”
“是挺巧的。”宋平淵頷首,開玩笑般問他:“我剛投了個專案,你要一起嗎?”
賀泯肩膀微動,好似疲倦般活動了一下筋骨,將手臂上覆著的西裝換到另一隻手,徑直露出手腕上那塊墨藍色的手錶。
他將手隨意搭在身前,微笑著回應:“不了,我不喜歡聽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