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兩日。這一大早,左牧忽然將唐靈等眾人都召集在一起,說道:“左某走南闖北幾十年,昨夜忽然想起還有一個地方,應該有這‘曼陀羅花’,成與不成,咱都得試上一試。”
眾人一聽,紛紛問道:“是哪裡?”左牧環顧眾人,一字一句地道:“鳳陽,天璣莊。”
聽到他說“天璣莊”,有人附和道:“這‘天璣莊’是鳳陽富商李玉瓊的府邸,李玉瓊數年前加入‘北方大帝府’,做了‘天富堂’的堂主,傳聞莊中奇珍異寶無數,可偏偏又是機關重重,但這只是江湖謠傳,誰都沒去過。”
一旁趙東升道:“那便挑選輕功好的兄弟前去,此次無論如何也要取回‘曼陀羅花’。”江湖人對恩惠看得極重,一聽聞要去“天璣莊”取藥,登時大廳有數十人回應。
唐靈此前去過那裡,深知“天璣莊”中的兇險,何況如今過了兩年,莊內佈局是否變化也未可知,一時間猶豫不決。
左牧高亢道:“唐公子,此行你拿個主意吧,我們大夥都聽你的!”
“我們都聽你的!”眾人應和道。唐靈心頭一熱,便道:“那好,唐某在這裡謝過各位了。”言畢起身深深一揖。
當下叫了左牧、趙東升、劉虹彥等十名武功較高的隨自己前去鳳陽,莊子暫由秦公理打理,秦公理心中十分感動,指著腦袋擔保,拍得胸膛嘭嘭響。
程天硬與範昆不肯相讓,也非要隨唐靈前去鳳陽湊湊熱鬧。唐靈見他二人執意要去,便只好同意。唐靈不願唐韶風涉險,一行十人準備妥當後,當夜酒足飯飽,趁著月明星稀,便揚鞭馳馬,悄悄夜出淮陽。
眾人一路南下,跋涉少歇,這天來到五河縣,算來離鳳陽城已不過一日路程。一行人扮作客商模樣,挑擔運漿,到大街上“通達客棧”投宿,安頓好馬匹行李,來到大堂裡飲酒用飯,十三人分坐了兩桌。
剛一坐定,瞧見東面靠窗那桌坐著四人,黑服紅帶,桌上散放著兵刃,樣貌都是武林中人,一邊吃一邊高聲闊論。只聞一人舉著筷子,嚷嚷道:“他一個‘東方大帝府’的人,憑什麼跑到我‘北方大帝府’來指手畫腳?”
坐他對面那人吃了一大口菜,砰砰拍著桌面,口中唔唔地道:“我們這幾年不知道滅了多少武林門派,他一個人能翻起多大的浪了?咱此行前來,就是來‘地威堂’會會這個閻君!”
桌北邊那人道:“如今方圓十幾裡的堂主都已聚齊,嘿嘿,諒他有三頭六臂,此番也休想討得好果子吃。”
對面那人介面道:“此言不錯,聽說天罡堂堂主來了三位,分別來的是‘天威堂’堂主黃百歲;“天富堂”堂主李玉瓊和‘天巧堂’堂主周疍。地煞堂堂主也來了十人,不怕他不服軟。”
唐靈心想:這周疍果然是坐上了‘天巧堂’堂主之位。
劉虹彥小聲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正好李玉瓊也要來這,我們就等他們集會後在暗處埋伏,擒住了他,要他交出東西。”眾人都暗自點頭。
唐靈低聲道:“好,今夜我們先去這‘地威堂’探個虛實。”
是夜,唐靈叫劉虹彥等人留守客棧,只帶著左牧、趙東升、範昆三人前去。
三人來到‘地威堂’後院,低伏在牆上,見內院火把通明,顯然有不少人把守,趙東升道:“說句大不敬的話,唐公子武功高強大夥都是知道的,可如今雙目有恙,這種刺探的事就讓我們哥三個去罷。
唐靈見他出於一片好意,點頭道:“有勞三位了!”三人向唐靈一抱拳,翻身躍入牆內,在屋瓦上悄沒聲息的一掠而過。
三人初時魚貫而行,一個緊接一個,時候一長,漸漸分出了功夫高下。趙東升在前,範昆墮後丈餘,左牧又在後數丈。
左牧心道:“久聞飛龍派輕功是內家秘奧,今日一見果然了得,閑時倒要向他請教請教。”心中也暗暗佩服:“前邊這個叫範昆的癆病鬼輕功也如此不凡,難怪唐公子會帶他前來。”
三個人幾個起伏到了內院,低聲商量了幾句,左牧輕功較弱,留在外邊把風,趙東升與範昆兩人翻牆進去,向光亮處而行,不一刻將近大廳。
二人縱身躍起,攀住簷頭,從窗縫中向裡觀看。
只見廳裡燈燭輝煌,擺著兩桌筵席,最裡邊那桌的主座上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身著黑色錦袍,面色紅潤,一臉和藹之相;他左邊一男子白衣緩帶,衣飾華貴,神態趾高氣昂,桌面上菜不動分毫,只是飲酒;右邊是個老者,左臂搭在椅子把手上,右手撚著長須,神情甚是得意。
下首相陪的是個幹瘦的男子,不住地為上首三人添酒,外邊那桌坐了十人,也時不時的向主座敬酒。
過了小半個時辰,屋中人也喝了能有十幾盞,只見幹瘦男子對屋中十幾人行了個四方禮,開口道:“列位堂主,煩勞諸位看得起,今夜來我這‘地威堂’赴宴,在下感激不盡,我馮勝喜一生困頓,垂暮之年,喜得愛子,不勝欣喜……”
趙東升心想:原來是這馮勝喜請的滿月酒,那怎會和“東方大帝府”扯上關系?於是將耳朵貼按在了牆上,更加仔細傾聽。
馮勝喜接著道:“可就在昨夜,有一人重傷闖到我府上,自稱是‘東方大帝府’中的‘閻羅王’,老朽以為‘東方大帝府’和我‘北方大帝府’同屬鬼域一脈,便以禮相待,豈料……豈料此人竟殘害了我六歲大的小兒啊!”說到此處,一個五十多歲的人竟掩面流淚,泣不成聲。
在座眾人無不動容,有的出言相勸,更有人拍桌大罵,發哄要報仇。
主座上的老者道:“馮老弟莫要傷心,此事還需謹慎行事,冤有頭債有主,莫要錯傷好人,卻也不能放過壞人。”說話此人名為黃百歲,是“天威堂”堂主,他剛一說話,屋中人都安靜下來。
馮勝喜正要開口,右邊老者搶先道:“黃堂主所言極是,此事調查清楚為好,在座的眾位堂主定會為你主持公道,李堂主,你說呢?”說話之人正是周疍。
左邊那白衣男子卻是“天富堂”堂主李玉瓊,當下臉上一笑,開口道:“‘東方大帝府’的那群瘋子,行為顛三倒四,這件事保不齊就是他們幹的。”
趙東升和範昆見說話之人就是李玉瓊,不禁向他多看了幾眼。
馮勝喜連忙道:“此事千真萬確,在下府中有多人都是見證,此人殺我愛子,不僅僅是藐視我‘地威堂’,更是……”顏色偷偷瞧了瞧黃百歲。
黃百歲身為“天威堂”堂主,盡管一臉和藹,此時被他言語所激,也不禁下顎胡須飄飛,沉聲問左邊李玉瓊道:“李老弟,你看呢?”
李玉瓊自飲一杯酒,微笑道:“黃公瞧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