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醉園”座於城東空庭巷,因園中一年四季開有蜀中的名花——木芙蓉而得名。
王安石有詩雲:“水邊無數木芙蓉,露染胭脂色未濃。正似美人初醉著,強抬青鏡欲妝慵。”此花皎若芙蓉出水,豔似菡萏展瓣,故有“芙蓉花”之稱,又因其生於陸地,為木本植物,故名“木芙蓉”。
木芙蓉開的花一日三變,又名“三變花”,其花晚秋始開,霜侵露淩卻豐姿豔麗,佔盡深秋風情,因而又叫“拒霜花”,城都府亦有“蓉城”之稱。
唐靈來到“蜀醉園”門口,鼻中忽然嗅到了家鄉芙蓉花的香氣,心底也是感慨良多,轉頭對身後墜兒道:“你在門口等我。”也不等她回答,腳尖一點,從外牆躍了進去。
墜兒只好站在那裡靜靜地等著,十指緊扣,心中既不希望自己家老爺有事,也不希望唐靈受傷。
這時,一個小腦袋從遠處牆邊探了出來,望著唐靈離去的身影,注視良久,自言自語道:“是我眼花了嗎?”
且說唐靈躍入園中,但見地面潔淨,打掃得纖毫不染,四角樹木繁翳,院落中種滿了芙蓉花。
院周編竹為籬,籬上花枝鮮媚,交纏著薔薇、荼縻、木香、刺梅、木槿、棣棠、十樣錦、美人蓼、山躑躅、高良薑、白蛺蝶、夜落金錢、纏枝牡丹等類,放眼一觀,爛如錦屏。
園子雖不甚大,盡植名花異卉,一花未謝,一花又開。前方向陽設兩扇門扉,門內一條小徑,兩邊都結柏屏遮護,卻沒看到一人身影。
唐靈順著小徑往裡走,但見後邊房屋是一個回字形的排布。
轉過柏屏,便是三間明堂,精舍數間。唐靈逐間房尋去,只見中間一座大屋的窗中透出人影,唐靈閃身牆邊,向內張望,見一個官員背窗而坐,手中執筆在書寫什麼。
唐靈心中一動:“此人是誰?”
待了片刻,只見那官員站起身來,在室中來回走動。這人約莫四十來歲,神情舉止,氣派甚大,身著紅色官袍,看來官職不小。
唐靈待他背轉身時,輕輕揭起窗格,縱身而入。那官員聽到背後風聲,剛要轉身,唐靈左手已按在他左肩,右手按他右肩,內力直透雙臂,喝道:“坐下!”
那官員雙膝一軟,坐在地下,但覺胸口鬱悶,似有滿腔鮮血急欲噴出。
唐靈問道:“你是誰?做的是什麼官?
那官員怒目圓瞪,扭頭不答,咬牙道:“要殺就殺,問這麼多幹什麼?”
唐靈見他方才伏案寫作的紙上,寫著“問心無愧”四個大字,筆法剛勁有力,矯若驚龍,說道:“問心無愧?是說你自己嗎?”
那官員身居尊位,急怒之下,喝道:“要殺就殺,費什麼話!”
唐靈右手稍一用力,那官員肩頭如同火炙,似乎從皮肉直疼到骨頭,卻強行忍住,不肯開口討饒。
唐靈見他硬氣,伸手在他背後“大椎xue”和“心俞xue”上揉了兩揉,那官員胸臆登松,一口氣舒了出來,慢慢站起,怔怔的望著唐靈,隔了半晌,這才道:“下官徐晉,請問英雄高姓大名?”
唐靈冷笑道:“原來是徐大人,久仰久仰。在下唐靈,和你侄女柳文茵是故交。”
徐晉聽後,“啊”了一聲,緩緩坐了下去,身子仰在椅背上,點了點頭,說道:“好,很好。”
唐靈道:“徐大人見到我,沒有什麼話說嗎?”
徐晉閉上雙眼,慢慢道:“老夫縱橫官場二十餘年,捫心自問從未做過一件虧心之事,而對文茵,老夫卻是有心無力,無話可說!”
唐靈見徐晉如今雖說四十餘歲,腦後卻生出了斑斑白發,如同老了十幾歲一般,問道:“那趙家公子趙昂,可該殺嗎?”
柳文茵畢竟是自己親侄女,聽唐靈口中發問,雙目陡然張開,心中憤然,道了聲“該殺!”憤恨之餘,右手一揚,將硯臺打翻,墨汁淌了一地。
不一時,門外有人匆匆腳步聲響起,“梆梆”敲了兩下門,傳來一句關切的聲音:“老爺,你沒事吧?”
徐晉聽聲音是自家僕役武丁,回道:“我沒事,你先下去吧。”
武丁伏著門道:“老爺你可要保重身體,夫人她已經病倒了,老爺您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徐晉輕咳了兩聲,揮手道:“我沒事,你走吧,不要打攪我。”只聞門外腳步聲遠去,帶著一串長長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