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吱吱嘎嘎的剛要合上,只聽門外一人喊道:“官爺且慢!”
李安伸頭一看,是個揹著大包袱的青衣書生,正踉踉蹌蹌的跑來,便揮手喊道:“宵禁時間到了,去別處吧。”
那書生快步跑近,伸手扶著城門,大口的喘著粗氣,對李安一揖到地,說道:“小生冒昧,實在是無禮之至,無禮之至,無奈正急去廣平府提督學院,以備明年之春闈,還望大人行個方便。”
李安笑道:“呦,原來還是位秀才爺啊,那就進來吧。”書生謝過,又是彎腰拜了幾拜。
書生走後,李安搖頭道:“呵,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別人都爭著搶著要出城,這書呆子還非要進城。”右手搭著腰間刀柄,冷笑兩聲,大步向城頭走去。
這書生名叫邵子軒,廣西人士,寒窗十餘載未敢懈怠,兩月前剛透過院試,此番正要趕赴廣平府學習,以備第二年京師會試,屆時考中的便可稱為貢士,若獲得頭名便是會元,足以光耀門楣,接下來的殿試則由皇帝親自主持,邵子華不曾想也不敢想,這次準備齊全,從旱路出發,經永州、常德,來到漢中,此番輾轉數月來到長安城,歇息時日,再過平陽、太原,向北而行便可到達廣平府。
邵子華素聞長安是富庶之地,但入得長安城沿途所見,雖是碧瓦蔥鬱,龍樓朱橋,街上人卻少得可憐,不由得大失所望。眼見天色漸晚,想找個客店借宿,哪知道此時街道上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無。
邵子軒走到一家掛著“安泰客棧”招牌的客店之外,一邊拍門,一邊高聲叫道:“喂,店家,有人在嗎?”店裡卻毫無動靜。
正在這時,四下烏雲癒合,一陣勁風吹來,颼颼作響,邵子軒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城中到處陰風陣陣,雨意漸濃,邵子軒再也不敢停留,急忙向西,眼見天色全黑,邵子華又餓又冷,雨點大滴落下,只見遠處有一點亮光,向著亮光處跑去,待到近切,原來是一家客店敞開著大門,抬頭看去,舊額匾上寫著“四海客棧”。
邵子華趕忙進屋,撣了撣身上衣服,四周一掃,見屋內桌椅擺設無不陳舊的很,客棧夥計低著大腦袋,眼盯著賬本頭都不抬:“只剩一間後院偏房,一兩銀子一晚。”
邵子華驚道:“一兩銀子?怎消得這許多錢財?”那夥計不答,一面看著賬本,手中算盤撥的啪啦啪啦響。
邵子華剛要出門再覓別處,忽的天邊一道閃電劃過。邵子華看了看外面,想來這長安城他處必也使得這般價錢,心道:罷罷罷。只好從包袱的夾層內取出一個紅色布包,邵子華小心將布包開啟,仔細數好銀兩,將剩下的錢包好了,放回包袱夾層,這才珍而又重將一兩銀子雙手遞過。
夥計一隻手接過他碎銀,用手掂了掂,從身後牆上拿起一個小木牌仍到桌上,說道:“拿了門牌,自己去後院吧。”
邵子華無奈,只好領了門牌,獨自向後院走去。
剛進後院,只見一人懷中抱著一個三尺高的木偶人,正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那人見了邵子華,點頭道:“你好。”
邵子華見那人一身白衣,輕裘緩帶,神態甚是瀟灑,看來二十出頭年紀,風姿俊雅,氣質難言,身上服飾打扮,儼然是一位富家子弟模樣。但轉念一想,這人大晚上不睡覺,手中捧著一個木偶人,到處透著一股邪異,還是少沾惹為妙。
邵子華嚥了一口唾沫,囁聲道:“小生邵子華,叨擾了。”
那少年倒很是大方,將木偶人放在門口,拱手道:“在下王成,也是這家客棧住客。”
兩人隨意攀談了幾句,雨點大滴大滴的落下,二人便互相道別。
邵子華正準備回屋,王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邵兄且慢,在下來時,聽聞這長安城中接連死人,相傳是鬧狐妖,吸食男子精氣,邵兄深夜若是裡聽到什麼聲響,可千萬別出去。”
邵子華心頭咯噔一聲,正要道謝,剛一轉身,頭便僵住了,再也轉不回來,那王成居然在給木偶人畫臉。
他居然在給木偶人畫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