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皇後無奈,只好緩和,另起一問:“你與太子可還有情誼?”
“…尚如故態。”
從始至終的不和。
夏淑晴感覺今晚的皇後十分奇怪,禦書房裡的朱珩說不定也跪著,火急火燎時刻,皇後怎麼還在乎他們有沒有情誼?
論當下……
必然有的,此刻情誼是最旺盛的,因為夏淑晴怕被連坐。
太子若與皇上産生間隙,萬一他日倒臺,梁固第一個不會放過他們的。
依嫡長子繼承製,儲君之位看似牢固,卻暗藏殺機。
眼下各地災荒紛起,皇帝卻貪圖享樂,民不聊生。農民起義並非沒有,更別說想趁此謀權的親王了。
在夏淑晴看來,終有一亂。
可“尚如固態”傳進孫皇後耳朵裡是另一番意思了。
她如同見到了曙光,想到夏淑晴鐘情朱珩卻不自知,她激動道:
“那你為何執意和離?倘若你心繫敏行,自當與他舉案齊眉,伉儷情深。”
“和離?”
夏淑晴肌膚粟慄,她只和朱珩提過此事,皇後這麼快就知曉了,看來他也急不可耐了。
但眼下不是時候,夏淑晴咬唇:“母後,臣妾的燃眉之急並非此端。”
“什麼?”
“太子勸諫不宜鋪張,觸怒了陛下……”
待弄清緣由後,孫皇後不及細想,便帶著一眾宮女太監,朝禦書房疾行而去,步履卻不顯慌亂。
夏淑晴作為太子妃,未去禦書房,而是去找東宮俯官,安排奏章和都察院的事。
孫皇後與皇上年少時結縭,相偕度日。雖歲月悠悠,後宮佳麗三千,但帝後二人仍有情深難改。
且不說,皇上聽孫皇後的話勝過梁公公。
皇上脾氣發作也是常有之事,孫皇後對此早已得心應手。
先行責怪朱珩,表明站在皇上這邊:“太子年紀輕輕,若言語不當,你罰他便是了,切莫氣壞了身子。”
給足了皇上面子,同時也是提醒。
而皇上恰好就吃這一套,慍意淡了點兒:“太子今日管國庫,明日想管什麼?朕念在你的份上,才對他既往不咎。”
孫皇後粲然一笑:“陛下多慮了,太子愈發懂事,懂得體己陛下,分憂解勞,分明是好事一樁。”
見覓得話機,朱珩順勢切入:“兒臣蒙父皇教誨,所作所為皆為父皇寬心。”
鮮明的立場,赤誠的語氣,皇後的勸導,還有和不放心?
更何況,節儉以養德,太子之言並非胡鬧。
臺階都搭好了,索性就下,也好早點去玩樂。
皇上深思熟慮過後,表情嚴肅,臉繃緊,沉聲道:“夜已深,朕乏了。”
說得一板一眼,只有熟悉皇上的人才知道,他這是消氣了。
“望父皇保重龍體,兒臣先行告退。”得到皇上應允後,朱珩行完禮,便離開了噤若寒蟬的禦書房。
隨後,皇上對趴了一晚上的梁固道:“梁固,你也下去吧。”
梁固趴得腿發麻,起身時酥麻勁鑽心地疼,咬緊牙關,顫顫巍巍地朝皇上前傾身子:“謝主隆恩,奴婢告退。”
離開之際,不覺狠厲地瞥了孫皇後一眼,不巧,撞了個對視。
梁固立即收眼,額上印著兩條紅手印,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燈火闌珊處,梁固發誓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羽風在風裡等了許久,才見到朱珩的身影,他立即上前:“殿下,王僉事前去徹查罪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