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們都過去幫忙,胡三妹抱著小孫子挪到炕裡,抻著脖子往窗外瞅,但卻看不清楚。
“大孫兒,奶哄你睡覺吧。”胡三妹很想出去看個究竟,便開始悠著周到哄他睡覺。
這時,解臣在院外摞了石頭、架上柴火、坐起鐵鍋,李如海則把鐵桶口上扣的黃油紙開啟。
兩個桶裡裝的都是紅蠟燭,解臣和李如海把一根根紅蠟燭丟入鐵鍋中。
隨著鐵鍋下柴火熊熊燃燒,鍋中紅蠟燭化開。趁著化蠟水的工夫,解臣拽過來一大捆樹枝。
這些樹枝有柳樹、有楊樹、有榆樹,枝枝杈杈都沒打,每個樹枝兩邊都帶著小杈。
解臣解下捆樹枝的繩子,將一根根大樹枝插在旁邊的雪堆上。
女人們也都過去幫忙,等鍋中所有蠟燭都化成蠟水,老太太將這口鍋換下放在一旁,李如海則換上另一口鍋繼續化蠟水。
之前化好的蠟水剛涼了些,金小梅手指伸進去試著不燙手時,便招呼大夥一起動手,女人們就把雙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一起插進蠟水裡。
然後,她們把四根手指頭從蠟水中拿出,迅速地挪到樹枝樹杈前,雙手的食指、拇指齊齊捏在樹杈上。
捏住樹杈不鬆手,三秒鐘不到,薄薄的蠟片在兩個指頭中間凝固。
女人們鬆手,蠟片掛在小樹枝上。原來蠟燭是紅的,化成蠟水捏成薄薄的蠟片幾乎是透明的,如此一來看著就像粉紅色,好似梅花在冬日盛開。
一個女人兩雙手,六個女人十二雙手,再加上李如海,一共十四雙手,迅速地在樹杈上捏出朵朵梅花。
這根榆樹枝,從上到下十二根杈,樹杈有長有短,長的上有梅花二十餘朵,短的也有梅花七八朵。
待這根樹枝開滿梅花後,解臣將其綁在趙家籬笆帳子上。
此時,在屋裡一直往外觀瞧的胡三妹驚呆了。因為遠遠望去,背景是那白皚皚的大山,而山前的趙家籬笆帳子上,百十朵梅花盛開。
胡三妹把睡著的周到放在小褥子上,為其蓋上小被子,然後下地蹬上鞋就往外跑。
胡三妹出來一看,更驚訝了。但讓她驚訝的不是這些人的手法,畢竟製造這種梅花的原因很簡單,胡三妹一看就會了。
胡三妹驚訝,主要是驚訝咋能有這麼閑的人呢?這得吃多些能給人撐成這樣啊?
可一想自己來趙家以後每天晚上的伙食,胡三妹就釋然了。
這時,趙家院門西邊的籬笆帳子上,都已經綁滿了梅花枝。這個活兒,必須得快乾,要不化開的蠟水一會兒就凝固了。
胡三妹轉頭往西一看,不禁微微點頭。美給每個人的感受幾乎都是相同的,胡三妹看了兩眼後,便加入其中,跟著金小梅她們一起製作梅花枝。
綁完了趙家前院籬笆帳,大夥又綁李家的,很快屯子裡的婦女、老人、兒童聞風而至,他們對這樣的美景贊不絕口,但看完了也在心裡吐槽,這純是吃飽了撐的。
臨近中午時,趙李兩家前後院帳子上萬朵梅花盛開。
而與此同時,趙軍已將汽車停在了林業醫院外。他下車往醫院裡走,後面是趙春和摟著小鈴鐺的王美蘭。
這時候的張援民,正躺在病床上裝睡。可即使他緊閉雙眼一副睡著的樣子,楊玉鳳也在一旁喋喋不休。
從趙軍他們走,楊玉鳳就開始數落張援民,一連三天,張援民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好像有無數只蒼蠅在自己耳邊亂飛。
“媳婦啊!”張援民實在是挺不住了,無奈地睜開眼,看著楊玉鳳道︰“你消停一會兒吧,瞅你那嘴,都爆皮了。”
“我樂意!”楊玉鳳盤腿坐在另一隻病床上,手裡捧著趙軍給她留下的軍用水壺。此時水壺開著蓋,從裡面冒出絲絲熱氣。
“行啦,媳婦。”張援民告饒,道︰“你叨咕多少遍了,我記住了還不行嗎?”
“多少遍?那有用嗎?”楊玉鳳白了張援民一眼,道︰“在家前兒我跟閨女說你多少遍了?咱兄弟還跟你說多少遍呢?你聽了嗎?”
“媳婦啊。”張援民苦著臉,道︰“我現在要能起來,我都給你磕一個!”
他這一句話,倒把楊玉鳳給逗樂了,但楊玉鳳仍不打算放過他。一來在醫院閑著也是閑著,二來楊玉鳳心裡有氣,張援民現在這副樣子,楊玉鳳不能打他、不能罵他,但絕不會放過他。
“媽!”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楊玉鳳耳邊響起,但此時楊玉鳳卻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因為這幾天,她只有在夢裡才能聽到這個聲音。
同樣的還有張援民,聽到那聲音的張援民,掙扎著試圖起身。
“媽!”當帶著哭腔的聲音再次響起時,楊玉鳳猛地起身,瞪大眼楮看著撲來的小鈴鐺。
“大兒子!”楊玉鳳下意識地叫出了曾經對小鈴鐺的愛稱,手裡的軍用水壺落在地上,熱水撒了一地。
可此時的楊玉鳳如在夢中,她和小鈴鐺抱在一起,母女二人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