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翠花伸手往馬大富腦袋扒拉一下,隨著馬大富低頭,王翠花看著馬洋,道:“箱子都打好了,不都擱下屋放著呢麼?”
姑娘出嫁,怎也得從孃家帶點東西走吧?這些東西,得用箱子裝得整整齊齊,不能大包小裹跟逃難似的。
這幾口箱子,是孃家的臉面。哪怕沒東西給閨女裝,哪怕箱子裝不滿,也得像那麼回事兒似的。
就像趙軍家小猞猁現如今住的那口箱子,就是趙軍他奶的陪嫁。
因為家裡有個閨女,所以王翠花老早就準備好了木料。
反正在林區,木頭也不是啥值錢的玩意。而自從馬玲跟趙軍訂下要結婚那天起,王翠花就找老木匠打了四口大箱子。
這四口大箱子,製作時都沒用釘子,全是榫卯拚接。而且全是小卯,三個卯加在一起,尚且不超過一厘米。
當真是精工細作,這必須是精細木匠做出來,像那種拉大鋸的木匠,根本乾不了這個活兒。
像這種精細木匠,據說多少都會點魯班書。馬玲小的時候,還嚷著要拜這老木匠為師呢,只不過因為環境因素,老木匠說啥不承認會那本事,更不敢收馬玲為徒。
雖然這師徒關系不成立,但老木匠對馬玲的印象很好。一想當年那個哭賴賴要拜自己為師的小姑娘,如今要結婚了,老木匠欣然接下了這份活。
像這存了多年的木頭,已經是幹料了,木性很穩定,很難再開裂了。
不過即便如此,王翠花仍使蜂蠟把箱子打了一遍。現如今,那四口大箱子全摞在老馬家倉房裡的架子上,使大扇布蓋著呢。
馬洋繼續道:“媽,我姐出門子那天,咱給箱子裡都裝上好東西。能給我姐預備點兒啥,就給我姐預備啥。”
說到此處,馬洋笑了一下,才又道:“到時候一個箱子角,再給我姐壓十塊錢!”
馬洋此言一出,離他最遠的馬玲瞬間瞪大了眼睛,王翠花一怔,而馬大富猛地一撲稜腦袋,看向馬洋問道:“多少?”
壓箱子也是從古流傳下來的習俗,就是閨女出嫁時,孃家人給往陪嫁箱子裡放些錢。
有人說,孃家給這錢,是想告訴婆家,我們這閨女有孃家人、有依靠,你們別欺負我們閨女。
還有人說,這壓箱子錢是孃家給閨女的過河錢。當有一天遇著難事兒的時候,拿這錢出來應急。
但要真細掰扯起來,這筆錢更像是買斷的錢。因為在舊社會的時候,閨女出一家、進一家,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正如賈張氏、江劉氏這種的,就是把夫家的姓放在自己姓的前面。這連姓都改了,不就是人家家裡的人了麼?
所以在舊社會時,從閨女嫁人開始,她就生是婆家的人,死是婆家的鬼。過不下去了,上吊、喝藥也比回孃家強。
如此說來,這筆壓箱子錢,就更像是孃家對閨女最後的情誼。閨女嫁人過得不好,孃家也不會相幫了。
按照老輩的規矩,閨女把箱子帶到婆家,婆家人看到孃家給的壓箱子錢數,然後拿出一筆比壓箱子錢還多的錢,一起都給新媳婦,算是新媳婦的私房錢。
可舊社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成了親,沒有幾個新媳婦能留住這筆錢的。
直到現如今,新人新事新國家,老輩的規矩流傳下來,也被改的面目全非了。
而且每個地方,當地的習俗還不同!
像趙軍家這邊,是往箱子底部四個角壓錢。等新媳婦進門,婆家出相同的金額,並將錢一起給新媳婦。
而孃家給的壓箱子錢,一般就是一塊錢,在閨女出嫁前,由閨女的兄弟姐妹給放在箱子裡。
前年趙春出嫁的時候,就是趙軍往箱子的每個角各壓了一塊錢,四個箱子加在一起就是十六塊錢。
這個錢,沒有給太多的。一塊是到頂的數,還有給五毛、兩毛,甚至一毛、五分的呢。
所以,聽馬洋說要給馬玲往一個箱子角壓十塊錢的時候,馬大富才會如此驚訝。
要知道,一個箱子四個角,四個箱子就是十六個角。
一個角壓十塊錢,十六個角可就是一百六啊!
人家一個角壓一塊,四個箱子是十六,老馬家要壓一百六,這得多嚇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