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隔壁李家門內走出金小梅來,她見是劉鐵嘴來了,也想和她商量一下李寶玉的事。但劉鐵嘴是奔趙軍來的,金小梅就沒往前上,只隔牆和劉鐵嘴打個招呼,然後便轉身回屋了。
趙軍、王美蘭將劉鐵嘴讓進裡屋,王美蘭、劉鐵嘴分別在炕桌兩邊坐下,趙軍到桌前拿過茶葉桶,他要給劉鐵嘴沏茶,卻聽王美蘭道:“兒子,給你姨沖缸兒麥乳精喝。”
“唉呀!”劉鐵嘴聞言,笑著對王美蘭說:“二嫂呀,我也就到你家,能有這待遇。”
“呵呵。”王美蘭一笑,問劉鐵嘴說:“妹子,剛才你說你這陣兒忙啥呢?”
“唉呀!”劉鐵嘴一皺眉、一撇嘴,道:“可別提了,這不老顧家那顧洋麼?讓我給他說個媳婦,唉呀媽呀,這個費勁吶。”
“怎的了?”王美蘭聽劉鐵嘴如此說,難免有些好奇,追問道:“那孩子現在兜裡不有錢了麼?我聽如海說,顧洋要擱北頭起個房子呢。”
“唉!”劉鐵嘴一提起顧洋就搖頭、嘆氣,道:“二嫂啊,你說都是當媽的,那顧婆子跟你可沒個比。”
聽劉鐵嘴這麼誇自己,王美蘭客氣著笑道:“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跟你二哥攢這點玩意,早晚還不都是他的麼?”
“那也不是。”劉鐵嘴一努嘴,剛要說話就見趙軍端著個沒蓋蓋兒的茶缸進來,那茶缸裡不斷飄散出奶香、甜香之氣。
麥乳精啊,劉鐵嘴活這麼大歲數,也沒喝過幾口。此時趙軍把茶缸往劉鐵嘴身前的炕桌上一放,道:“劉姨,燙,你慢點兒。”
“哎,哎。”劉鐵嘴連應兩聲,然後看向王美蘭,又誇道:“二嫂,你這大兒子真好!”
“呵呵呵呵。”王美蘭呵呵一笑,大眼睛都快笑沒了,同時伸出手示意趙軍坐在她身邊。
等趙軍坐下,王美蘭問劉鐵嘴,道:“妹子,顧洋那事兒,定下來沒有呢?”
“沒有。”劉鐵嘴搖頭,道:“二嫂你說哈,他家裡一個人都不上前兒,我領著他到女方家了,完了人家一問,這還不是沒爹沒媽的孩子,家裡還不來人,這是什麼玩意呢?”
“唉!”王美蘭聽完,也嘆氣道:“他家怎這樣呢?”
“可別提了。”劉鐵嘴一抹搭眼睛,撇嘴道:“這顧洋沒個工作不說,還沒有地,不是氓流子,跟氓流子也差不多。”
說到此處,劉鐵嘴看向趙軍,道:“說是小軍給他分的熊膽錢吶,那錢蓋完房子,再給人家彩禮,還能剩個啥呀?誰家姑娘嫁給他,還能天天跟著他編土籃子麼?”
話說到這兒,王美蘭也知道前因後果了,人家的熱鬧聽聽也就算了,眼下還得關心自己兒子的事兒啊。
於是,王美蘭就問劉鐵嘴,道:“妹子,你這一天這麼忙,今天到家來是有事兒啊?”
“唉呀!”被王美蘭一問,劉鐵嘴一拍大腿,道:“可別提了。”
她一這麼說,王美蘭、趙軍都樂了,王美蘭笑道:“怎又不提了呢?你有啥事兒,你就跟嫂子說唄。”
“這不嘛。”劉鐵嘴一仰頭,道:“前天跟顧洋往永福屯子去,早晨走前兒碰著我四姑了。”
“嗯?”王美蘭聽得一愣,詫異地道:“你四姑?那誰呀?”
趙軍聞言,忙在後面一拽王美蘭衣角,然後湊到王美蘭耳邊,小聲說:“就我江奶。”
老太太有姓沒名,人稱江劉氏,正好劉鐵嘴也姓劉。但她倆不是親姑侄,可也沒出五服。
“啊!”王美蘭恍然大悟,忙問劉鐵嘴說:“老太太怎的了?”
說完,王美蘭感覺不對,前天晚上老太太還來自己家吃飯,而且乾掉了兩張大油餅呢。
“唉呀,可別提了!”劉鐵嘴這回都沒等王美蘭接茬,就自己往下說道:“我四姑問我乾哈去,我說給顧洋說媳婦。這老太太聽完了,就給我招喚一邊兒,我還尋思找我有啥事兒呢。沒成想,她給我一頓嗔(chen)。”
嗔是趙軍家這邊兒的土話,有點批評、訓斥的意思。
此時王美蘭聽完劉鐵嘴這番話,知道老太太肯定是因為趙軍的事,跟劉鐵嘴說啥了,要不然劉鐵嘴也不能找上門來。
但關鍵是老太太說啥,王美蘭真不知道啊。她跟趙軍對視一眼,見趙軍微微搖頭,王美蘭微笑著問劉鐵嘴道:“妹子,老太太嗔你啥了?擁呼啥呀?”
“擁呼啥……呵呵。”劉鐵嘴笑道:“擁呼趙軍唄。”
劉鐵嘴說完,見趙軍娘倆愣愣地看著自己,便解釋道:“我四姑說啊,眼瞅著還有四個來月,小軍就結婚了,問我怎不給小軍張羅過禮啥的呢?”
說到此處,劉鐵嘴輕輕嘆了口氣,看向趙軍、王美蘭,苦笑道:“她還說……小軍是我們自己家人,讓我得當成大事兒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