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以後,李大勇叫三個小丫頭在屋裡玩兒,他自己背著三個小丫頭出去,到院裡的柴火垛前,往左右瞅瞅,見四下有狗無人,便使小棍從柴火垛底下的縫隙中摳出個塑膠布包。
李大勇開啟塑膠布包,從中數出五毛錢,拿著出門到小賣店,買了五毛錢的光頭餅子。
回家以後,李大勇燒了鍋開水,又從醬缸裡捯了兩根醬黃瓜,給三個小丫頭吃光頭餅子、醬黃瓜。要是吃噎著了,就喝口熱乎水。
這光頭餅子,剛做出來的那幾天還好,但要放的時間一長,就會發硬。這個還不像爐果、酥餅啥的有油,這光頭餅子沒油,一咬直掉渣,但對三個小丫頭而言,總比上次吃的無水雞蛋糕和涼發糕強。
李大勇端著碗熱水,拿著個光頭餅子到了屋外,望著已經黑下來的天色,想起出門找狗的趙有財,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之色。
此時,趙有財在屯子裡挨家挨戶地找狗,開始一直喊大黑,後來感覺不對,才改口喊黑虎。
“黑虎啊……大黑呀……”趙有財一路找到趙國峰家門口,正遇上從屯部回來的屯長趙國峰。
“有財呀!”趙國峰叫了趙有財一聲,問道:“你找啥呢?”
“哎呀,別提了。”趙有財無奈地搖頭,道:“我家狗丟了。”
“狗丟了?”趙國峰下意識地往四周張望一眼,然後問趙有財說:“丟倆狗啊?”
“丟一個。”趙有財答道:“黑狗,挺老胖的。”
“啊。”趙國峰略帶疑惑地說:“我聽你又黑虎、又大黑的,那不是倆狗麼?”
“不是。”趙有財說:“一個狗,叫倆名。”·
趙國峰聽得眉頭一皺,心想這什麼世道,狗都叫兩名了。不過趙國峰並沒在狗的名字上多做糾結,只問趙有財說:“這怎就你自己找呢?你自己找,那得找到啥時候啊。”
“唉!”趙有財嘆了口氣,說:“我家趙軍領他媽上嶺南了,說是要買金溜子啥的,一天淨扯沒有用的。”
趙國峰聞言一怔,再看向趙有財的時候,心中十分感慨。
他和趙國峰同歲,倆人一起長起來的,用東北話說,這倆是從小的光腚娃娃。他們從小到大的關系都挺好,後來趙國峰當了屯長,趙有財當了廚子。趙國峰一直都挺照顧趙有財的,別人從屯部借不來的半自動槍,趙有財就是一句話的事。
但從趙春嫁人開始,趙有財家的日子就越來越好,這一年,趙軍更是出息的沒邊了。這讓趙國峰對趙有財心生羨慕,同時也想到得讓自己兒子多跟趙軍走動、走動。
想到此處,趙國峰抬眼看了看那掛在天邊的月亮,對趙有財說:“你這才下班,還沒吃飯呢吧?趕緊的,上我家。”
“不行,不行。”趙有財連連擺手,道:“我不能去,我還得找狗呢。”
“找啥呀?”趙國峰伸手拽住趙有財胳膊,問道:“你家沒的狗,是公狗不的?”
“是啊!”趙有財點了下頭,然後很驚訝地問趙國峰說:“你看著了?”
“不用看。”趙國峰一手抓著趙有財胳膊,一手往旁邊一擺,道:“八成誰家母狗子起秧子,你家公狗找去了,沒事兒,明兒一早就回來了。”
這年頭,農村人對配狗的事兒挺支援。自家的母狗招公狗到家,他們不但不會攆公狗走,還會供公狗一頓飯。要是趕上狗辦事,他們沒準還看個熱鬧。
趙國峰不容分說,就將趙有財拽到他家。這滿屯子,沒有幾家的夥食能比得上趙軍家,就算是屯長家也是如此,趙國峰家今晚吃的是土豆片燉胡蘿蔔片、乾豆腐片,這是東北農村的名菜燉三片,三種食材燉完了,吃到嘴裡都是面的,把湯焅幹了,這菜有滋有味。
趙有財在趙國峰家吃飯、喝酒,張佔山一家三口則在家裡吃慶功宴,對他們而言,能偷到老趙家的狗,就是這一年到頭最成功的事,是值得慶祝的。
既然是慶功宴,那肯定得有肉。
雞腿燉土豆,雞腿是黑虎今天吃雞吃剩下的,讓張來發給撿回來了。從這點上就能看出,這孩子從小就會過日子。
一隻雞腿剁成七、八塊,燉了一盆土豆,張家人吃的有滋味的,還帶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與嚮往。
“唉!”忽然,張佔山嘆了口氣,對徐美華說:“不知道為啥,我今天可想來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