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累看著被假山遮掩了大半的涼亭,紅色的瓦片,飛躍的廊角。似乎一切都在預示著富貴,預示著一飛沖天的人生。
現在累累多多少少能明白一點,那些樂師的心理。權力和慾望,是這個世上做任何事,最好的理由。
累累看著門廊下狹窄的扶手,這裡地方侷促,並不適合演奏。這個皇子是算好了,等著給自己下套。如果現在去那個亭子,之後她再怎麼表示拒絕的態度,在外人眼中,她都已經是這位皇子的榻上賓。
“麻煩,公公幫我拿一張凳子。”累累輕聲的詢問,低眉順眼的樣子,似乎看上去很是委屈。
站在門口的公公沒有回應累累的話,他平靜的眼神,已經有了變化。見過大風大浪的他,壓下了自己的驚訝,站在門口。
累累看著一動不動的公公,無奈地嘆氣。她的詢問只是想要試探一下,他們給了自己多少活動的自由。
看來這個皇子就是篤定了,自己一定會去涼亭那邊。
“殿下,民女想請您賞賜我一張凳子,方便民女演奏。”累累抱著月琴,朝著涼亭的方向行禮。她死活都不會去往涼亭那邊,這種底線的試探,一定要在源頭扼殺了它。
回應累累的是沉默,“殿下,民女想問你討杯水喝。”累累繼續試探。
“殿下,民女失禮了。”既然是永無止盡的沉默,那累累直接當作主子預設了自己的提議。
“民女,接下來將要演奏《雨天》,請殿下鑑賞。”
累累磕頭行禮起身,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眼前的臺階。仔細地把月琴的外殼放好,懷抱著月琴坐在了臺階上。
很快柔情的音樂從指尖劃出,淅淅瀝瀝的小雨包圍了整個花園。
門口的公公詫異的看著坐在地上演奏的累累,他沒有想到這個樂師,居然真的坐在地上演奏。他們主子那麼明顯的暗示,她都直接無視了。這不是讓主子,下不了臺。
這種小把戲,是他們家主子常用的手段之一。最開始大部分的樂師都會裝模作樣一番,最後表現得不情不願走向涼亭。當然也會有另闢蹊徑的樂師,坐在門廊上演奏,還有掉眼淚的。
只不過最後,那些都會變成自家主子的榻上賓客。之後他家主子就直接預設,坐在門廊上的,就不要了,來涼亭裡的,可以一起歡樂。
今天倒是頭一次,看見坐在地上演奏的。只見累累一隻腳盤起來放在臺階上,另一隻腳高高翹起,墊著月琴。
裙襬被她集中攏在了一邊,月牙色小腳褲露在了外面。她居然還在裙子裡面穿了外褲,長長的白色襪帶,裹足了每一寸肌膚。
可以說,她除了手、脖子和頭露在了外面,別的地方都包裹起來。她難道真的就是單純來演奏的,沒有別的心思。
很快公公就被累累演奏的曲子吸引,雨天顧名思義。一場小雨帶來的悠閒,曲中人似乎正撐著雨傘在小道上行走。
漸漸地雨勢變大了,地上濺起的雨點,弄髒了褲腳。曲中人找了一個寬大的屋簷躲避雨滴,聽著雨點落在瓦片上的聲音。躁動的心臟,也隨之安靜了下來。
大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彩虹出現在天際。音樂也進入了尾聲,曲中人沐浴著陽光,走向遠方。
一曲結束,累累抱著月琴起身,朝著涼亭的方向跪拜。
她沒有出聲,安安靜靜地跪在地上,似乎正在等待著涼亭中的人發話。
許久之後,一個婢女從陰影中走出來。來到累累的面前,示意她起身。
“這是我們殿下賞你的。”侍女將兩個荷包放到了累累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