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玄都觀取財物下山,是要為安撫災民出一份力,不想途中被阿吉勒擄走。”雪霽道:“讓你放下國事冒著風險,不顧一切趕來相救,我真的很後悔。以後,再也不會不和你商量就擅自做主。”她抬眸,看向映在氈幕上的挺拔身影,聲音溫柔篤定:“但長寧,我從未懷疑過你對我的愛。”
“我沒見過十七歲的你,不知那時的三殿下多麼驚才絕豔,意氣風發。”
“但往後的每一年、每一日,無論你是英姿不減,還是鬢發漸霜,我都會在你身邊。”
“我會一直愛你,長寧,一直愛,一直在。”
氈幕外,隔著十步之遙,齊長寧背對雪霽沉默片刻,低聲開口:“雪霽,我愛你。”
不是簡單的“我也是”,而是明明白白的傾訴“我愛你。”
“你是我命中註定的歸處。”
“是大齊的皇後。”
“玉蘇阿閼氏沒逃出來!”有人尖叫著跑向河邊,大聲求救:“誰去救救她?!”
烈焰染紅天際,黑煙滾滾,眾人好不容易逃出來,此時沒一個應聲。
雪霽懇求道:“長寧,救救她們。”
她和玉蘇阿恩怨糾纏,既有無可化解的父母仇怨,也有確確實實的救命之恩和無可忘懷的純真情誼。
“她不是當初的玉蘇阿,我也不再是當初的小骷髏。”雪霽語聲惆悵,“但我不想看她像個沒人要的棄子,死在火中。”
圍在四周的人看到默卡忽然想著氈幕跪下,氈幕上映著的神秘美人嘴唇開合,吩咐了些什麼,默卡起身取了幾塊氈子,放在河水中浸濕,披在身上,向熊熊燃燒的玉蘇阿營帳方向跑去。
風助火勢,烈焰灼天,濃煙滾滾。
齊長寧披著濕氈強行闖入火海,穿過燃燒的營帳,循著微弱哭聲,找到了被困住的卓沫目和玉蘇阿。
卓沫目被燻得滿臉焦黑,雙眼通紅,看到他來,驚喜大喊:“先救大居次!先救玉蘇阿閼氏!”
齊長寧沒有半句廢話,先將玉蘇阿從地上抱起,又俯身示意卓沫目上到背上,濕氈層層包裹,逆著火舌沖了出去。
玉蘇阿依偎在默卡懷中,濃煙燻得她睜不開眼睛,更能感受到抱住她的懷抱是多麼堅實溫暖,氣息如風……這感覺好像遙遠之前在齊宮迴廊上,齊長寧攬著她將她從齊興治身邊帶走;又好像在寧王府突如其來的雨夜,她散發舞蹈,誤撞入寧王懷抱……
玉蘇阿眼中泛起淚水,她哽咽一聲,慢慢張開眼睛向上望去,鐵面具的邊緣肌膚焦黑疤痕明顯,但清晰流麗的下頜線,像極了她朝夕幻想的人。
是夢嗎?
諸天神明中最俊美的龍子沖入烈火,一言不發將她抱在懷中,救走她。
不是親手斬下大大頭顱的齊長寧,而是她自幼傾心思慕的龍子,在生死千鈞之際,上天垂憫,終於讓龍子降臨在她身邊。
玉蘇阿伸出手,緊緊環上他的脖頸,感受著他頸側的脈搏跳動,像在觸控一場終於降臨的幻夢。
玉蘇阿閉上眼睛,鼻端是男人身上風的氣息,和血與煙火混合的味道。
原來,與他這般親近一次,是這樣的感覺啊。
玉蘇阿閼氏被默卡救出,和卓沫目兩人裹著毯子坐在河邊,臉頰還帶著炙燙的餘溫。
玉蘇阿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不遠處。
默卡才從火場中出來,不去休息,依然護衛在氈幕前,凡是送給海若娜的飲食,他都要親自檢驗。臉上焊著取不下的鐵面具,只能看到默卡修長的手指蘸取飲食。
玉蘇阿想起火海中托住她的手,穩、溫;想起那不該在奴僕身上出現的挺拔姿態和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