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變
“阿母,阿母……”雪霽抱住形容可怖的痴呆老婦,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眾人皆愣住,不知這位絕色少女從何而來。
這是望夫人?南喬木一時難以置信,上前摟住雪霽:“望夫人……需要靜養醫治,你若悲傷過度,會讓望夫人更加不安。”
雪霽緊緊抱著老婦,忍淚哽咽不止。
南喬木向管事道:“煩請通稟,就說南喬木懇請長樂王暫緩進宮,雪霽已在王府找到阿母。”
不多時,蕭頌和南喬蘿匆匆趕來。
南喬蘿上前輕撫雪霽脊背,問南喬木:“怎麼回事?”
“這是雪霽阿母望夫人,之前被耆善擄走下落不明。”南喬木回道,轉目看向蕭頌:“敢問殿下,望夫人何以來到王府?”
“是被耆善擄走的話,對得上了。”蕭頌望向緊擁痴呆老婦哭泣的雪霽,目中滿是憐憫之色:“當初本王向大閼氏討了人情可以帶走一人,本想討要雪霽帶她離開西戎,然而你們兩個隨齊長寧而去。本王本要放棄這人情,但偶見此婦,聽說只因她是漢人便被大閼氏殘害至此,動了惻隱之心,將她帶回交由下僕照料,不想竟是雪霽阿母。”
“謝長樂王搭救阿母。”雪霽淚流滿面,向蕭頌跪拜行禮:“雪霽尚有不情之問,阿父阿母同被擄走,長樂王可在大閼氏處見過阿父?”
“快快起來,本王當不得如此大禮。”蕭頌趕忙扶她,愧道:“本王不過臨時起意順手而為,並未留意其他,實不知你阿父下落。不過吉人自有天相,今日母女團聚改日必能全家團聚。”扶起雪霽,又問管事:“你們抬她去哪裡?”
一直照料這痴呆老婦,下僕無不厭煩,近日她的身體急速衰敗,請醫來看只說時日無多,怕老婦死在府中晦氣,下僕通稟管事。管事因長樂王帶回這老婦後再未問起,便自作主張著下僕將她抬出府去等死。
此時被問,管事汗水涔涔,道:“稟殿下,此老媼病重,僕恐府中沾染病氣,故而令人抬她出府就醫。”
雪霽聞言大驚,手指搭上阿母手腕,阿母脈象虛大無根,正是體徵虛弱、陽氣敗絕的危重之象。
“雪霽姑娘,令慈身體虛弱不宜遷動。”蕭頌道:“本王府中有清淨院落,不如暫居長樂王府,請醫用藥方便些。”不待拒絕,已令下僕收拾院落待客,又向南喬蘿道:“南女禦,你留下和南喬木一起照顧她們母女,本王獨自進宮向聖上稟明此事便可。”
蕭頌入宮謁見蕭建德,呈稟南喬木與雪霽成婚,蕭建德聽後果然並不動怒,只是“哼”了一聲:“南家的兒女,果然不把朕放在眼裡。也罷,總算合朕意。九弟,可知南喬木那位新婚妻子是何來歷?”
此問正合蕭頌之意,將在西戎與雪霽相識以來的事情詳細道來,最後感嘆道:“說來也是天意,雪霽苦尋良久的阿母竟在機緣巧合下被臣弟帶回府中,如今母女團聚,可惜望夫人所受折磨太大已近油盡燈枯,也不知臨去前是否能夠恢複神智,與雪霽相認。”
蕭建德沉吟道:“她阿母是哪種痴呆?所有往事都不記得,還是記得一部分?”
“望夫人前事皆忘。”蕭頌猜道:“皇兄可有用得到望夫人之處?”
“正用得到。”蕭建德目光微閃:“南喬木從雪霽阿父那裡學得巨弓術,雪霽阿父是個身材高大的西戎獵戶……朕所知,那個年紀、世上會巨弓術的高大西戎人只有一個,就是血洗西京、搶走蕭氏寶藏的左賢王朱吉勒。”
蕭頌倏然而驚,失聲道:“左賢王?”定定神道:“左賢王巨弓術雖有名,南喬木卻另有姿態,木泰大單於亦見過南喬木施展巨弓,未見有疑。”
世上再沒人比木泰更介意左賢王,大單於未對南喬木的巨弓術說什麼,雪霽阿父或許只是天賦高而已。
“大單於用人不疑,賜給南喬木‘西戎第一勇士’稱號,不可立時翻臉。”蕭建德對蕭頌的言外之意並不認同:“齊長寧將南喬木帶走,後又委以重任,有多少是看在南喬木本人份上,又有多少是看在巨弓術份上?兩人渡河南歸,齊長寧並未逼迫遣返叛逆南喬木,只對雪霽糾纏不休,獅子大開口又要封公主和親,又要大蕭陪嫁巨額嫁妝、納歲幣稱臣,擺出一副不得此女誓不罷休的架勢。”
“齊長寧絕非昏庸好色之徒,雪霽此女,身份必不簡單。”蕭建德看著蕭頌,緩緩道:“朕以為,此女之父確是左賢王朱吉勒,齊長寧要她,是想要被左賢王搶走的寶藏。九弟,盡量讓雪霽之母想起往事,朕要在齊長寧之前,拿回被朱吉勒搶走的蕭氏寶藏。”
蕭頌再無猶豫,躬身拜倒:“臣,遵旨。”
望夫人瘦得彷彿一股青煙,隨時都會消散。
“阿母,”雪霽貼在望夫人耳畔,柔聲道:“我們去窗下曬太陽。”
南喬木上前,小心翼翼抱起望夫人走到窗前,輕輕放在雪霽鋪了厚褥的榻上。
榻的位置乃雪霽精挑細選,暖融融的陽光可以透過窗欞灑在望夫人身上,又無涼風吹入。將柔軟的蠶絲錦衾蓋在望夫人身上,雪霽握著母親的手,慢慢說起兒時一家三口的種種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