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翰之眼中光彩一點點黯淡下去,猶自強笑:“就知道你貪財,才會一直把金釵帶在身上。哈,金釵是用來戴的,不是當金子藏起來的。來,我幫你戴上。”
蕭翰之顫巍巍伸出手,從雪霽手中取了金釵。
幽豔如碧湖的眼眸泛著粼粼的光,在雪霽注視下,蕭翰之嘴上雖說要為她戴釵,卻緊握金釵並未抬手。
“這支金釵是要還給殿下的。”雪霽輕輕開口,粼粼眼波卻望向不遠處的南喬木:“我馬上要和喬大哥一起走,不方便帶太多東西。”
她的眼神,是蕭翰之從未見過的脈脈。
“一支金釵,算不得太多東西。”蕭翰之再也做不出笑容,盡最後努力,語聲艱澀道:“金陵風華迷人,不管是自創菜餚還是造船、海貿,賺大錢的生意盡可做起來,還有‘牡丹香’……”
曾經滿懷熱情與希望的展望,輕飄飄從蕭翰之口中逸出,輕得彷彿還沒傳達到雪霽耳邊,就消散於夜色中。
雪霽的視線轉過來,清澄澄看著他:“蕭翰之,能夠結識你,乃我一生之幸。今夜別後,願你餐食恆常,永安萬年,日利千金,一生逍遙。”
盈盈一拜,轉身前行。
蕭翰之抬手遮住眼睛,似哭似笑——我寧願你沒看到龍子斬惡靈的戲,寧願你想不起從前……
“雪霽,”蕭翰之遮著眼睛,喃喃自語般開口:“如果你沒有想起以前,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
雪霽腳步一頓,沒有回頭:“世間事沒有如果。人總要往前走。”
她毫不猶豫、毫無留戀地向前走去,再不停留——長痛不如短痛,這樣,最好。
雪霽走到南喬木身邊,南喬木牽起她的手,兩人並肩前行。
鞠武帶來的人隔開人群,鞠武親自牽來兩匹駿馬:“南公子,雪霽姑娘,請。”
“雪霽!”陶七姑在人群中大聲喊:“雪霽!”
“喬大哥,等等我。”雪霽松開南喬木的手,跑向陶七姑:“七姑,我全想起來了!”
“恭喜你想起來。”陶七姑看看南喬木,悄聲問道:“那個英雄,就是你喜歡的人?”
雪霽回頭對上南喬木視線,兩人相視一笑,雪霽轉頭對陶七姑道:“嗯,他就是我喜歡的人。”
陶七姑敬佩道:“今夜多虧你的意中人,才沒出人命。”頓了頓,又悄聲道:“長殿下怎麼辦?”
“長殿下封了金陵王。”雪霽對陶七姑道:“蕭翰之還是蕭翰之,該怎樣就怎樣,還是朋友啊。”
“該怎樣就怎樣……”陶七姑嘆道:“還是朋友,可你要走了。”
雪霽伸出手臂,抱住陶七姑:“七姑,我們永遠是朋友。可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做,我阿父阿母流落在南,依託新京之勢才能盡快找到他們。”
陶七姑緊緊抱了抱雪霽,放開手:“明白,就算是朋友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大家都有要做的事。你放心,我一定把‘牡丹香’打理得紅紅火火,早日開到新京去,那時候再見,一分不少你的分紅!”
“‘牡丹香’的生意就有勞你了,我先謝過。”雪霽松開懷抱,對陶七姑道:“我先走了。七姑,保重。”
“我會的。”陶七姑看著雪霽跑向意中人,兩人翻身上馬,陶七姑手圈在嘴邊大喊:“雪霽,保重啊!”
馬上少女一拉韁繩,駿馬原地兜了個圈,雪霽向陶七姑揮揮手,又望向遠處河岸邊孤單模糊的身影,提高聲音喊道:“大家都要保重啊!”
駿馬向著城門方向跑去,一直等在旁邊的南喬木輕夾馬腹,飛快追上雪霽,雙騎並行,馳騁如飛。
眼見雪霽身影消失於夜色,僵立在暗中的蕭翰之如夢方醒,身形一展拼命追趕:“雪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