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不知道麼?”玉蘇阿毫無猶豫,做出驚訝表情:“雪霽剛被陛下召走,已經不跟我住在一處了。”
魏昭君的憂慮迎刃而解,停下腳步,發自內心地感謝玉蘇阿:“多謝大居次告知。義妹在宮中無甚依靠,還請大居次多加照拂。”
“小骷髏在成為寧王妃的義妹前,先是我的婢女,我自然會照顧好的。”玉蘇阿忍不住道:“我送寧王妃出宮,寧王妃若是真的謝我,就給我講講寧王的故事吧。”
魏昭君垂目低頭,不著痕跡地一笑:“那我就從與寧王殿下的初遇講起吧……”
一路娓娓道來,行至闕門,魏昭君站在安車旁向玉蘇阿道:“當初三殿下率三百孤兒兵出戰,捷報頻傳,陛下看中這支隊伍,本想全部收去。是我請家父出面遊說,陛下看在魏氏面子上,留下十三人和一道聖旨,有這兩樣作本錢,才有如今的虎兕軍和北疆封地。”
“論時間,我不比趙姬跟隨殿下日久;論資格,我不比趙姬育有齊恪,只因三殿下恩怨分明,一直記得我當初的微薄功勞,才對我疼愛敬重,將府中一切交由我全權處理。”魏昭君對玉蘇阿一笑:“能嫁給寧王殿下是天大的福分,也得自己有些斤兩才能接住這福分。”
安車轆轆駛出宮門,玉蘇阿不斷回味魏昭君意味深長的話,咬著紅唇怔怔出神:自己必須做一件比魏昭君更有助於軍主的事!做什麼好呢?
“昭君聽了大居次的話,沒見到雪霽就離宮了?”魏無垢聽到訊息不禁嘆道:“我這個妹妹真是有福分,什麼都不用做就避開所有麻煩。倒是耆善大居次,不知該說她什麼好。”
“你等婦人專在意這些閑事。”魏無相搖頭道:“寧王志在天下,豈會因一女子耽擱正事?更何況這女子一點用處都沒有。”
“兄長自己不在意,便以為寧王不在意。”魏無垢巧笑倩兮:“可昭君不這麼想呢。她那麼在意寧王,能對大居次大方地讓出正妻之位,卻不肯大方地接雪霽回府,多有意思。”
“你呀,”魏無相無奈道:“刺探情報不見如何用心,打聽這些訊息倒是在行。”
兩人正說著,下僕來稟:“三位美人想見識‘諸神寵兒’的美貌,陛下召雪霽覲見,雪霽姑娘卻在今晨病倒,無法覲見。”
魏無垢眼睛一亮,合掌笑道:“兄長,你剛剛說寧王已自近畿返回齊都?魏氏要回報寧王的人情,快些派人去見寧王,把陛下看中寧王妃義妹和她病倒的事情都告訴寧王!”
昨日雪霽回祖祠探望老宮人,竟從老宮人口中得知齊桓想要納自己為妃的驚天訊息。惶急之下,雪霽僅著單衣吹了整晚夜風,終於在今晨發起燒。
聽聞寧王回都,玉蘇阿一早便帶著卓沫目去郊外迎接,雪霽咬牙送走兩人,回來便倒在床上再也起不來身。
禦醫查過病情,回去稟明聖上,只剩雪霽一人躺在屋中。
溫度越來越高,她燒得難受渾身軟綿綿沒有一絲力氣,心中更是難受:暫時矇混過去,可不知什麼時候一道旨意下來,就要成為齊桓的後宮。
雪霽不知道齊桓為什麼生出這樣心思,她幾乎不曾接觸過皇帝,為什麼會……不能呆了,要想辦法逃出宮去,逃出大齊……阿父阿母……
屋門被推開,溫暖明亮的光灑進室內,雪霽抬頭,模糊視線中看到男子身影自光中走來。
男子身上帶著風的氣息,走到近前探手在雪霽額上試溫。
高燒中神智迷糊,雪霽昏昏沉沉看不清男子面目,只有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光華幽深,憂心忡忡。
是喬淵。在她病痛難耐時,只有喬大哥會這樣溫柔地照顧,想盡辦法救她性命。
雪霽拉下貼在額上的手,舉到臉頰旁蹭了蹭。
男子一頓,輕輕抽手。
雪霽長長的眼睫微顫,用力握住男子的手,喃喃道:“喬大哥,別走……”
男子抽出手給雪霽蓋上薄被:“我去叫太醫。”他掖好被角起身。
雪霽努力睜眼,看那頎長身影走向室外,室外陽光燦爛——喬大哥有他的未竟之事,必須離開,他是屬於外面寬廣盛大的世界的。
室內靜悄悄的,雪霽眼角沁出一點淚痕,轉身面向牆壁無聲抽泣。
輕如蚊蚋的哽咽中,雪霽身子一輕,被人抱了起來。
風的氣息,光的溫暖,喬大哥回來了。
男子的聲音堅定溫柔:“我帶你去找太醫。”
他抱著她,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如懷抱摯愛,步履堅定一往無前。
依偎在充滿陽光溫度的懷中,雪霽心中安定,眼淚如串珠般落下。
這一日,思過歸來、本應面聖謝恩的寧王殿下,光天化日下抱著“諸神寵兒”在禦道大步而行,絲毫不避往來宮人,向太醫署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