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垢笑著看玉蘇阿滔滔不絕的模樣,視線在雪霽臉上一掃而過,那雙幽豔動人的眼中清澈無波,靜如平湖,沒有一絲少女的悸動。
“你說對了,”魏無垢適時接過玉蘇阿的話,“那裡正是齊長寧訓練三百孤兒的地方,昭君聽到的鼓聲正是齊長寧在擊鼓練兵。”
“拿魏氏令牌的下僕硬闖此地,被齊長寧以擅闖軍營的罪名扣住,要等練兵結束再做處罰。那時候,魏氏的紫玉令牌一出,連皇宮都可進,怎料齊長寧一點面子都不給。”
“頭一回遇到敢給持魏氏令牌的下僕定罪之人,昭君越發要見一見這位三殿下。安車停在營外柳樹下,昭君耐著性子等練兵結束,一等便等到黃昏後,月亮升上柳梢頭,年方十七的少年踏著月光出了軍營,走到昭君的安車前。”
“後來的事你們應該都知道了。”魏無垢笑道,“昭君對十七歲的三殿下一見傾心非君不嫁,家主沒能擰過昭君,陪了大筆嫁妝將她嫁給了三殿下,兩人婚後和睦美滿相敬如賓,實實羨煞旁人。”
玉蘇阿臉上的光彩消失,咬著唇不發一言。
“昭君眼光那麼高,我還以為除了寧王她再看不上別人,沒想到會認你為義妹,她一定很喜歡你。”魏無垢的目光避開玉蘇阿,看向雪霽:“你離開昭君住進宮中,不知她要怎樣傷心呢。”
雪霽沒覺得魏昭君傷心,然而魏無垢的話令她生出愧疚:“義姊待我很好,是我突發奇想,沒有好好和義姊道別……”
正說著,一名侍者進來稟告:“寧王妃送來許多東西,說是雪霽姑娘走得匆忙未曾帶上的。聽聞雪霽姑娘先至昭陽殿,寧王府的人便將東西送來,靜候雪霽姑娘吩咐搬去何處。”
雪霽行囊簡單,確定自己未在寧王府落下什麼,何來許多東西?
魏無垢眼睛一亮,笑道:“先搬進來。”
一箱錦繡霓霞般的衣裳,乃是魏昭君之前所贈;之後陸續搬進來大大小小的箱匣,竟然是在小院居住時收下眾人巴結魏氏的禮物;最後寧王府下僕捧來沉甸甸一方大匣,躬身呈給雪霽:“王妃殿下說不能讓雪霽姑娘白白做工,此匣內是比照市價付給雪霽姑娘的酬勞——全是金豆子,方便雪霽姑娘在宮中使用。”
“你家寧王妃使喚雪霽做了什麼苦工不成?”魏無垢在旁嬌笑,“這麼大的匣子,裡面裝的金豆子足夠打賞整個後宮的侍者了。”
雪霽和玉蘇阿一聽便懂,這一匣金豆子是織補那條金色腰帶的酬勞,兩人默契地誰也沒接魏夫人的話。
“回去轉告昭君,”魏無垢道,“捨不得義妹便常來宮中坐坐,自她成了寧王妃,我們許久未見了。”
寧王府下僕退下後,魏昭君對雪霽笑道:“昭君真的很喜歡你,不然以她錙銖必較的管家手段,哪捨得付這樣一大匣金豆子,多半要賴賬。”
雪霽知道齊長寧缺錢,也知道寧王府尚簡樸,不想魏昭君為了自己在宮中過得舒適方便,竟找理由送來許多金豆子,心下由衷感激:“義姊之情,我銘感於心。”
玉蘇阿才送了三箱黃金當作生辰禮物,此時不服氣道:“我看寧王府有再多金銀,也抵不過寧王妃不知輕重的管家手段。該省的該花的全看她的心意,寧可省軍主的,也要在外人面前博她自己的好名聲。”
“昭君才不是這樣人。”魏無垢急急辯解道,“要不是為了供著那個趙姬,昭君怎會節省成那樣。”
“趙夫人?”雪霽和玉蘇阿異口同聲,玉蘇阿搶先道:“北殿那個鬼樣子,都供養了什麼啊?”
“你們去過北殿?”魏無垢眨眨眼,揮手屏退侍者,湊近兩人,滿臉好奇低聲問道:“見到趙姬沒有?她住的地方是不是堆滿奇珍異寶,不高興便隨意丟棄,既懶得收拾擺放,也絲毫不去珍惜?”
魏無垢口中堆滿奇珍異寶的北殿和她們所見北殿沒有一絲相似,雪霽想了想道:“我們偷偷去北殿只進了偏殿,並未看到什麼奇珍異寶。趙夫人……我們只遠遠看了一眼。”
“哎,你們竟然沒去正殿看一看。”魏無垢大失所望,“寧王府大半開銷都用在她身上,還有齊恪不斷送去稀世之珍的戰利品,趙姬住的地方奢華堪比金銀帳呢。”
雪霽和玉蘇阿震驚得無以複加,玉蘇阿忍不住道:“如此奢侈供養,又怎會被軍主冷落?”
“我聽說呀,”明明殿中沒有他人,魏無垢還是忍不住四處看看,才壓低聲音道:“在昭君嫁給三殿下前,趙姬原本佔據獨寵,卻因一樁大錯觸怒了三殿下,三殿下念在她是齊恪生母份上,供養不減卻不肯再去見她。”
“天下怎會有這麼巧的事?偏偏在昭君嫁進來前,趙姬犯下一樁大錯。”魏無垢掩袖而笑:“大家都說,這是三殿下在給魏氏嫡女騰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