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神師擊碎龍像是個意外,導致齊長寧無法像計劃那樣從龍像中出來,她這才用煙花吸引眾人注意;又因擔憂煙花過後神師再出奇招,才推出大箱,打算趁爆竹尚響,神師摔得起不來,沒人能聽到他說話之際,將他打暈裝入箱子帶走。
此舉極為冒險並非良策,只是倉皇間雪霽別無他法,只得冒險一試。
然而在神師發出詛咒時,虎兕軍之主輕易便擊碎龍像現身。
他其實隨時都能夠出來。
雪霽茫然地看著臺上大箱,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蠢了,推出這麼個大箱子擺在臺上。結果神師既不能動彈也不能喊話,這大箱子完全排不上用場,萬一被人發現豈不糟糕?
指著“咿咿呀呀”徒勞掙動的神師,齊長寧俊美雙目中閃動冰鋒一樣的光芒,彷彿自虛空傳來的冷酷聲音響徹高臺:“日月相爭,惡靈乘隙,偽作神祗,盜名欺世。”
幽幽雙眸驟然張大,雪霽訝然:軍主將神師指為惡靈?
惡靈趁著發生日蝕,日月相爭之際,冒充神明真靈下降到神師身上,欺騙世人。
人們會信嗎?
神師在西戎人心中的地位崇高,就算龍子真靈下降指認,大家也不會馬上相信,必然要聽聽神師的說法。
神師一旦開口,人們是會相信神師多一些,還是軍主多一些?
正擔憂間,齊長寧展開雙臂,雪霽看到他指間彈出細線,纏繞住神師手腳,將不能動彈的神師像提木偶一樣提了起來!
臺下驚叫連連,神師手腳抖動滿目猙獰,偏偏做不出大動作也說不出完整的話,只能發出憤怒至極的憋屈聲音,臉色通紅。
和之前只能靜立在空中的神師不同,齊長寧踩著細鐵械輾轉如飛,配上虛空中傳來的打鬥聲響,正彷彿龍子居高臨下與惡靈爭鬥。
雪霽心中一動,跪在地上開啟了箱蓋。
“去!”虛空中傳來一聲帶著濃濃殺氣的暴喝,齊長寧手腕一抖,神師身子一歪,倒向箱中。
雪霽躲在箱後,伶俐地調整神師姿勢,將他的腿折進箱中夾層,“啪”地闔上箱蓋。
齊長寧微不可察地翹起嘴角,隨即俊美無極的臉上神色肅然:“龍子降世,諸惡退散,斬!”
一掌斬下,如刀劈落。
雪霽立即分開大箱,留下裝著假腿的一半箱子,推著裝著神師的另一半隨齊長寧手勢轉動。
齊長寧手指掐訣連續變換,指著這只移動的半截箱子念念有詞。
日蝕已經進入全食,一片黑暗中,眾人依稀辨得龍子在空中攝住了惡靈附身的神師,將其打落進一隻憑空出現在祭天臺上的大箱中;龍子又斬下一掌,大箱裂成兩半亦將神師分成兩截。
隨著龍子變換掐訣手勢,一半箱子轉動起來,被分成兩截的神師上半部分還在瘋狂揮舞手臂,頭顱來回扭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彷彿龍子的神力正在和附身神師的惡靈激烈爭鬥;下半部分外露的腿腳卻安安靜靜伸著,好像已經在龍子神力下除去了惡靈。
眾人從未見過被分成兩截還能不斷亂動的人,都被這瘋狂又詭異的畫面嚇住,全場鴉雀無聲,都已相信齊長寧所說,心中暗暗期盼龍子趕緊除掉惡靈。
“啊~”一聲悽厲慘叫響起,滿面通紅的神師雙目憋得流出血來,一根沒入xue道的長針悄然脫落。
在後面推著箱子的雪霽大驚,立即轉回,用一隻箱子頂起另一隻箱子,往暗道口奔去。
“惡靈伏誅!”齊長寧暴喝一聲壓住神師的慘叫,踩在細鐵械上振袖折返,以翩躚身姿,陸離妙舞,吸引住所有目光:“但有詛咒,反噬自身!”
隨著龍子的妙舞暴喝,大箱連同兩截神師消失在祭天臺上。
在神師夾咳帶喘的嘶聲咒罵中,雪霽推著兩只箱子飛速奔回暗道,立刻拉下機關扳手關閉暗道出口。
神師的嘶喊只能在暗道中回響,再也傳不出去絲毫。
雪霽緩緩拉下控制外面鐵械升降的機關扳手——所有機關都收起來,就算日蝕過去,也沒人能發現軍主是用這些裝作龍子降世。
撥出一口氣,雪霽轉向大罵不休的神師,幽豔眸中彷彿有火在燃燒:“敢問神師,三月初三,白莽山,被你捉走的人現在何處?”
神師在西戎地位尊崇,勢力龐大,本人心思更是縝密歹毒,一想到他以染病羊羔為幌子,給喬淵下了慢性毒藥,若無齊長寧幫忙只怕喬大哥會不明不白死去,雪霽就不寒而慄。
她潛入神殿時想到的最好結果也不過是取得阿父阿母的線索,之後再徐徐圖之。
不料在發現線索後,她又遇到了孤身來探的虎兕軍之主。
雪霽懷疑那隻獨角牛是兕,但她實在想不到齊長寧捉走阿父阿母的理由,況且齊長寧數次相救不求回報,她不能只憑懷疑便認定他是幕後指使。
只有神師知曉真相,只有神師亂了方寸,她才有機會打探父母下落,故而她選擇跟隨齊長寧對付神師。
現在齊長寧將神師打落神壇,機會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