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變
“方逑,傳朕口諭,今夜擅闖宮廷者朕給他們一個機會,繳械認罪既往不咎,執迷不悟者格殺勿論,三族同罪。”
慶元帝龍顏盛怒,那張威嚴的臉在忽明忽暗的燭光映照下顯得格外陰沉,方逑不敢多看,低垂著頭應了一聲“是”,交代小太監照顧好主子便頂著刀光劍影出門了。
方逑會武,慶元帝倒是不擔心,他現在只想知道是誰如此膽大包天,動刀動到他的頭上來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色徹底大亮,外面的刀劍碰撞聲也漸漸平息。
慶元帝緩緩抬起眼眸,銳利的眼神隔著一段距離投向門口,看著殿門開啟,一道身影逆著光走進來。
他用力閉緊雙眼又迅速睜開,終於看清了來人的臉,眉頭瞬間皺起來,不悅道:“是你?皇弟,你讓朕好找啊!”
秦王不急不緩走進來,在距離慶元帝十步的位置停下,那原本張文質彬彬的臉經過多日潛逃的淬煉布滿了陰鷙。
他冷嗤一聲,面上神情不斷變化,不甘、憤恨、隱忍、快意等各種的情緒充斥他的內心,逼著他一步步走向癲狂。
“是我。”
秦王勾起一抹笑,“皇兄,多日不見你可還好?沒想到我還會再回來吧?你是不是很想問我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變成現在的模樣,為什麼不再安安分分當你的刀?”
最後一個字吐出,秦王神色倏然一變,獰笑化為狠戾,片刻後,又彷彿得到釋放一般大笑起來,嘴裡喃喃著:“你我身份相當同是皇後嫡出,自幼我便比你聰明比你優秀,可偏偏你佔了個長字,處處壓我一頭,連父皇母後也都站在你那邊,要求我輔佐你,憑什麼啊?你配嗎?你盡到兄長的責任了嗎?不,你不配。”
慶元帝沉默不語,看著自己疼愛多年的弟弟癲狂地訴說他的不甘,眼底早已情緒翻湧卻被他死死壓制下來。
“你怎麼不說話,被我戳穿自私自利的偽裝後無地自容了?”秦王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不斷朝慶元帝發起言語進攻,“皇兄,這麼多年你對我可有一點愧疚?”
“不曾。”慶元帝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繁雜的情緒統統拋開,聲音堅定而有力,“我早知你心有不甘,卻不知你恨我至此,這麼多年來,我自認待你不薄,權勢地位,榮華富貴,哪樣都不曾短缺了你。”
“你平日裡做的那些事我即便知曉也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自己摸著良心問一問,我這個哥哥做的不稱職嗎?”
慶元帝反問一句,情緒激動之下沒忍住捂著嘴咳嗽起來,方逑見狀,趕忙遞上茶水,伺候他喝下。
“趙辰,朕問心無愧。”
慶元帝自稱一改,周身氣勢陡然發生變化,此時在他面前的不再是血脈相連的親弟弟,而是試圖謀朝篡位的反賊。
秦王心頭一震,不自覺後退了兩步,當他意識到自己竟然因為對方一句話後退了,頓時勃然大怒,高聲下令,“陛下年邁精力不濟,該退位讓賢了,來人,將閑雜人等請出去。”
秦王一聲令下,立馬有兩隊人馬持刀跑進來,分列在兩側。
他們望著上首尊貴不容侵犯的天子,不禁猶豫起來,遲遲不敢上前,方逑也因為秦王一句話下意識上前兩步擋在慶元帝的面前,拂塵朝下,呈戒備狀態,隨時迎戰反擊。
殿中伺候的其他小太監見狀,也紛紛操起燭臺等隨手能拿到的物件,全部圍過來,將慶元帝牢牢護在最中間。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都給本王上。”
秦王怒不可遏,手下人竟然因為旁人而遲疑,沒有立刻執行他的命令,何嘗不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這種時候卻讓他一直看不上的皇兄瞧了笑話,他能忍才怪了。
“違令者按叛逃處置,都給本王上。”
持刀的侍衛們不敢再猶豫,咬牙朝慶元帝所在位置撲過來。
這一剎那,誰也不知結局如何,秦王露出勢在必得的癲狂笑容,慶元帝眸色一暗,手中茶杯應聲而落,下一瞬,兩方中間出現十個身穿黑衣,黑巾蒙面的暗衛,他們如同地獄出來的幽靈,身法快如閃電,刀光劍影間以絕對的武力將秦王的人壓制住了。
秦王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踉蹌後退,轉身果斷撤離,命人將平清宮團團圍住,一隻蒼蠅也不允許放出去。
宮中的防守比慶元帝料想中的還要薄弱,不知何時開始,他的羽林軍已經被滲透成篩子了,僅剩的一點人根本不夠看,更別提抵抗秦王救駕了。
然而他身邊有高手護著,秦王也奈何不了他,兩相僵持,秦王幹脆將注意力轉移到別處,只每日抽出一點時間到平清宮與慶元帝周旋,試圖給他洗腦“退位讓賢”。
慶元帝不為所動,每日看著自己的蠢弟弟跳腳發怒,又不得不隱忍退讓,心裡痛快極了,甚至覺得這種不用操勞的日子很愜意,若非肩上還挑著整個天下,馬虎不得,他都想就這樣過下去了。
另一邊,秦王將慶元帝圍困之後第一時間朝東宮的太子出手了,太子不如自己的父皇老謀深算,又自負託大,不到一個時辰就成了秦王的階下囚。
而後秦王又以帝王名義,藉口商議要政將三品以上大員召集進宮,趁機將他們控制起來,又以皇後名義開辦賞梅宴,邀請各府命婦入宮同賞。
卿月收到帖子時一頭霧水,眉頭都快打成結了。
倒不是她對賞花有什麼意見,主要是受邀約的人還包括寶山叔、明堂叔和顏朗三人。
後宮開辦賞花宴一般只邀請有品階的後宅女眷,卿月雖無品階,但她是苗疆的聖女,地位與其他女眷不同,邀請她和清枝情有可原。
但明堂叔他們是男子啊!不管從哪一方面考慮,後宮主辦的賞花宴都與他們扯不上幹系,難道是前朝也有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