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徹底安靜下來,時不時能聽到木炭燃燒時發出的噼啪清響。
此時的趙崇楓心緒紛雜,還沉浸在卿月那幾句話引發的各種念想之中。
他記憶中的父皇是嚴厲不茍言笑的,是高貴不可侵犯的,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帶著濃濃的失望與不屑,然後忽視他,冷落他,將他擯棄到無人的角落,彷彿他不是他的親兒子,只是個沒用的、扶不上牆的爛泥螻蟻。
不可否認,他打心底裡害怕那樣的眼神。
母妃死後,他惶恐不安,總想從父皇那裡得到更多的父愛,可最終得到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父皇不愛他。
這是他這麼多年來堅定不移的認知。
如今父皇得知他中蠱,還允許苗疆的聖女替他解蠱,沒有猜忌,也不怕他藉此機會拉攏苗疆嗎?
這是不是證明父皇心裡有他這個兒子?
趙崇楓心口砰砰直跳,潛意識裡對父愛的渴望再度浮現,不過很快又被他自己潑了一盆冷水,理智回籠,政客的思維再次佔據上風。
或許父皇對每一個兒子都存了一點愛,那點愛足以讓他在兒子生命垂危之際心軟,生出些許憐愛。
但他是帝王,天下永遠放在第一位,後宮的女人也好,血脈親人也罷,割捨不掉卻永遠不會成為他的首選,趙崇楓很清楚這一點。
“父皇到底什麼意思?”
趙崇楓低聲呢喃,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早在他被卿月等人救下並同行一段路的時候,父皇就已經知道他們私底下認識,但是父皇秘而不宣,也不敲打他,反而在解蠱之前將卿月與顏朗宣進宮裡,並且將訊息透露出去,現在上京城有些門路的人大概都知道安王與苗疆有私了,只是哪一種私,恐怕眾說紛紜。
趙崇楓沉吟片刻,忽而露出一抹苦笑。
“姜還是老的辣,沒想到我這個“平庸”的兒子有一天也能成為父皇攪動上京風雲的棋子,父皇啊父皇,我很榮幸,也很期待呢!”
趙崇楓嘀咕完這句話,立馬喊謝鵬進來,也不休息了,吩咐他將府上的幕僚全部請過來共同商議下一步計劃。
噬血蠱已解,但蠱蟲留在體內時間太長,身體損耗很大,後續幾個月要修養恐顧及不到那麼多。
趙崇楓打算提前安排好一切,讓手底下的人保持戒心,時刻做好準備,屆時暗箭襲來也能迅速反應,不至於被別人鑽了空子。
王府的變化卿月他們不得而知了,他們三慢悠悠坐著馬車往回趕,路過鬧市區最紅火的酒樓時,三人猶猶豫豫走進去搓了一頓飯,離開時一邊贊嘆飯菜好吃,一邊心疼花出去的銀子,直呼“好貴”。
“都說了不餓,回家等著吃晚飯你們不聽,非要進酒樓,這下好了,三個菜花了三十兩,死貴死貴的,我都不好意思剩菜,剩一口就是浪費幾十文錢,媽呀,怎麼不去搶?”
“停停停,還在人家酒樓門口呢,你說話小聲點。”顏朗捂著耳朵,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清枝:“酒樓門口怎麼了,賣的貴還不讓人說了?哼!”
“拜託,你講點道理行不行?”
顏朗恨不得上手捂住清枝那張胡說八道的嘴。
“你不是一直在說好吃嗎?還要打包三個菜回去給明堂叔和寶山叔嘗嘗,現在馬後炮扯那麼多做什麼?夾菜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動作慢點?再說了,人家酒樓開門做生意,明碼標價,有的是不嫌貴的客人,也不缺咱們這三瓜兩棗,大不了下次不來了,你犯不著一直唸叨,人來人往,多丟人啊!”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