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畫中人完)
南宮悠手臂的槍傷被她潦草包紮後就一直沒管,這麼點傷都不值得她皺眉頭,然而在外人眼裡卻並非如此,最後一位受害者半邊染血、臉色慘白地暈倒在地時,眾人均是一驚,生怕此事出現死者,進一步擴大事態。
待到南宮悠被人手忙腳亂又悉心地抬上救護車,運到醫院重新包紮傷口、檢查身體後,她終於得以放心地睡上一覺,平複這一晚跌宕起伏的心緒。
褚序等人趕到時看到的就是正躺在病床上安睡的南宮悠,幾人鬆了口氣,詹星嶽去安撫南宮恪,褚序知道南宮悠警覺沒有貿然進病房探望,而是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打電話給白女士報平安,時不時透過門窗往內看去,眼神柔軟。
遠在國內的白申雲那邊已是傍晚時分,她掛了電話一邊抱怨女兒報喜不報憂,一邊嘆著氣給自己做晚飯,她一心二用想得多並沒有發現平日裡活潑好動的小蜥蜴此時安靜地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那雙充滿靈慧的大眼睛也緊緊閉著,似是睡著了一般。
小一直與宿主保持著聯絡,尤其在幾批人陸續返回,街區恐怖力量消退後它已經能與宿主像往常一樣交流了,自然知曉後續發生的一切:
瑤席被鎖鏈纏住後漸漸便放棄了掙紮,只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南宮悠,彷彿想看她怎麼垂死掙紮:“你找不到他的,放棄吧。”她不斷蠱惑著。
南宮悠仔細找了兩圈後確實毫無頭緒,見到瑤席已被拖下地面一小半的速度正在減緩,便蹲在她身邊細細觀察:“你這不僅是被反噬了吧。”
她若有所思地抬手去碰鎖鏈,一股陰冷恐懼之感瞬間爬上心頭,險些激出她內心的懼意,好在南宮悠及時收斂心神沒有被其纏住,她放下鎖鏈恍然道:“還是恐懼,真是玩不膩啊!”
恐懼是畫陣的核心,受困者的恐懼會不斷壯大畫陣的能量,而施法者的恐懼則會令他們自食惡果,反哺畫陣。
與南宮悠思維同步的小立刻捕捉到主人的想法:利用恐懼引出鄭疏朗。
鄭疏朗有什麼害怕的呢?而且必須一針見血,不能給他防備警惕的時間。
南宮悠想到此前梳理鄭疏朗和瑤席異常的種種猜測,她突然道:“鄭疏朗,你最怕的其實是我對不對,自從你掌控阿朗的身體開始,根本不敢與我見面!
“上次我就覺得奇怪,明明讓瑤席去給我媽催眠,你到醫院來打感情牌詐問我資訊才是最合理的選擇,但你不惜在外暴露身份也不敢來我這一邊;瑤席幾次三番質疑我的身份,你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明明是最熟悉我的人,卻從未親自來探查過,為什麼呢?
“你不敢。”
南宮悠嘴上說著鄭疏朗,眼神卻緊緊盯著瑤席,對方極力掩藏的微表情已然說明瞭一切,她站起身大聲道:“因為阿朗還在這具身體裡,你不敢讓他接近我,是也不是?”
“因為……按照你們的說法,我和阿朗是這個世界的男女主角,一旦接近我很可能會喚醒他的意識,讓他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讓我再想想,去年我被陷害的那段時間你正在與阿朗爭奪身體的控制權吧,作為世界的男主角,阿朗一定很難降服,我猜,之前我車禍入院幫我墊付的費用,就是阿朗偷偷打過來的吧。”
鎖鏈冒出地底的聲響讓南宮悠精神一振,她猛地朝發聲處看去,卻見街道盡頭昏暗的燈光下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正在奮力掙紮,她深吸口氣再接再厲道:
“阿朗,我知道你能聽到,我知道你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你只是被控制了身體,你只是身不由己。現在是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也是你重新奪回身體的最後一次機會,不要放棄,你一定可以的!”
南宮悠一邊走近那道模糊的身影,一邊敘述著男女主年少時最美好的時光,隨著記憶被不斷喚起,鄭疏朗隱藏起來的身形漸漸清晰。
它先是浮現出一個小男孩的模樣,南宮悠看著分外眼熟,繼而她瞭然:“居然化身成了油畫裡的那個男孩,你這是想當大boss啊!”《奧涅的街區》最引人懼怕的便是街中央神色詭異、沒有影子的小男孩,可惜南宮悠迅速消解了源頭,讓小男孩出場的機會都沒有,難怪瑤席篤定她找不出鄭疏朗,他已經和畫陣融為一體了!
小男孩的身形一點點拉長,最終在鎖鏈的壓制下顯出了鄭疏朗的真身,南宮悠迅速與原身共鳴,聲淚俱下地抱住了鄭疏朗,傾訴著她這一年來的委屈和絕望。
關鍵時刻南宮悠不能分心,否則她就能看到被擁抱後的鄭疏朗那張掙紮、扭曲、痛苦的面容,以及不斷變幻的瞳孔顏色。
男主角最終能不能打敗魔王奪回身體,其實並不重要,南宮悠要的是在這一過程中魔王因失控而産生的恐懼。
果然,在她的不斷輸出嘴炮)下,有形的鎖鏈生生將佔據鄭疏朗身體那無形的靈魂剝離了出來!
那是一團充斥著各種負面情緒的黑影,大約是沒有帶陰陽眼,南宮悠看不清他的身形樣貌,只能聽到他嘶啞絕望的怒吼:“放開我!我是天字獄使!我能給獄主獻上最美味的世界,放開我!放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鎖鏈徹底拖入地下,再無聲息。
南宮悠摟著昏迷過去的鄭疏朗,正猶豫怎麼帶他回去,下一秒他已經消失在了街區。
她隨手擦幹眼淚,原身的殘魂乖巧地退了回去,舊情複燃是不可能舊情複燃的,只能逢場作戲幫一把手這樣子,相信以原男主的品性事後清醒過來也不會纏上來,畢竟錯過就是錯過,大家都要往前看。
“你是不是南宮悠我不知道,但你確實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唯一的主角。”
瑤席的膝蓋以下已經沒入地底,她身姿扭曲地被捆綁著,眼神卻少有的清明,“我曾經非常恨你們這些所謂的主角,和平時期享受著整個世界的氣運,大難臨頭卻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如果我的世界能有你這樣的主角,如果獄使降臨時有人能一眼看穿恐懼的源頭,救我們於水火,我的世界也許就不會被毀滅,我就不會……”
瑤席頓了頓,她抬起那雙曾充斥著陰冷、嫉妒、怨恨、冷漠的雙眸孤注一擲地望向南宮悠,語速極快道:“你記好了,我們是獄主座下天地玄黃四個階層的獄使,我的能力是魅惑、那個天字號的是‘鎖’,他可以鎖盡一切有形無形的事物,我們的能力需要獄能驅使,獄能可以一定程度遮蔽世界規則!
“獄主透過散播恐懼摧毀並吸收世界本源,一定要小心它捲土重來!我的小說!那本小說……啊!”
瑤席語速快到南宮悠都沒反應過來,然而話還沒說完只聽“嘭——”地一聲,瑤席的整顆頭顱瞬息炸裂開來,鮮血和著腦漿四下飛濺,緊接著,烈焰從地底鑽出將瑤席剩下的半個身子盡數吞噬,並迅速蔓延至整個街區,烈火越燒越旺,似是要吞沒所有事物,包括南宮悠這個知情者。
烈焰試探著往南宮悠身上燒去,卻不見她有絲毫懼怕,只冷笑道:
“呵!遊戲規則都不遵守了?獄主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