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畫中人30虎年大吉!)
褚序第一次進組的時候詹導正好在拍攝女主角的鏡頭,劇組規模小、流動人員少,沒那麼多規矩,褚序和經紀人來了就被安排在一旁坐著,等導演忙完了來接待他們。
褚序此前參與的都是偶像劇,有現代也有古代,比起古裝大製作動輒上百號人的劇組,《畫中人》實在有些寒磣,經紀人卻說小成本電影是這樣的,尤其是獨立電影前期沒法從廣告植入、平臺預購等方面拉來贊助,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人員精簡、合理統籌都是導演需要考慮的。
然而很快,褚序就沒心思打量其他了,站在一片綠幕中間的女演員如油畫裡那般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僅一個抬眸便深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她似是疑惑地環視了一圈,而後低頭摸了摸什麼,神色愈發困惑,她在綠幕中不斷摸索、呼喊、碰壁,明明是無實物表演,每一個動作、神情卻能讓人迅速理解她想表達的意思——她被困在一個奇異的空間裡。
這是組一鏡到底的鏡頭,女主角從最初的茫然無措、小心探索到尋找出口,再到發現出不去後的慌張害怕、驚懼交加,流暢自然地演繹了出來,讓觀看者彷彿身臨其境地體會到她的驚恐與無助,下意識攥緊了拳頭,跟著緊張起來。
直到導演喊了“卡”,眾人方才從這股氛圍中掙脫出來,和女主角一起長舒了口氣。
“好厲害,她是童星嗎?還是詹導一樣在國外拿過什麼冷門獎項?”褚序驚嘆地問道。
經紀人搖搖頭,“之前沒見過,可能是導演專門找來的話劇演員?”劇組對外宣傳女主是純新人,但以這位純屬的演技、氣場和出戲速度,可不像是新人,最有可能的便是與影視圈劃分兩頭的戲劇圈。
褚序深以為然地點頭道:“對哦,這場景佈置非常適合話劇,她臺詞也超好!”言辭間已然預設了對方話劇演員的‘事實’。
經紀人這邊還想著詹導看上去挺靠譜,那邊詹導在拍完一組鏡頭後就拉上女主演給二人介紹道:“這是我們的女主南宮悠,也是我們組的編劇,你們應該聽過她吧,那個‘悠悠球’!”
褚序:?你說她是誰?
瞧著詹導引以為豪的神情,經紀人默默嚥下了上一秒靠譜的判斷,差點心生退意,好在南宮悠立刻察覺出二人的困惑,在旁給導演找補了兩句,坦然了整件事的緣由,順利將他們留了下來。
哪怕是接觸了有一點時間的現下,褚序仍時而感嘆南宮悠是個很奇特的人,比起演員、編劇這些文藝創作者,她更像是一個商人,不是因為市儈或貪婪,而是她總能輕易洞察人心繼而直擊要害,卻往往懂得把握尺度,像精明的商人一樣遊刃有餘。
明明沒那麼真誠,卻又讓你心生好感,真是可怕!
就像現在,褚序明知道南宮悠對他的抱怨有些不耐煩,但她吐槽得犀利又有趣,褚序只得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知道對方不會‘見死不救’。
果然,南宮悠吐槽完神色就正經起來:“我們之前做過劇本分析,你還有哪裡不理解?他的犯罪動機?”
褚序點頭道:“對對!你說他是戀愛腦吧,可他又很聰明、做事有條理,你說他是反社會人格吧,他又能愛上女主,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你覺得這個人物沒有邏輯?”
“嗯,啊…也不至於,缺乏、是缺乏邏輯!”褚序猛然想到眼前人還是本子的編劇,連忙補充道。
南宮悠笑了笑,“不,他就是沒有邏輯的。”
“哈?”
“極端的犯罪分子在往往犯案時是沒有邏輯可循的,很多影視劇的編劇擅長寫邏輯,為了給罪犯圓一個動機,著重描寫它們悲慘的童年、黑化的經過、被拋棄被虐待的可憐身世,寫多了自己都感動了,即使最初目的不是為了洗白罪犯,但寫著寫著就偏離了本心。
“然而事實卻是,有的是沖動犯罪,有的則是為了一時的愉悅犯罪,都屬於沒頭腦的型別,哪有那麼多高大上的犯罪動機?即使是章衫這樣以愛為名的罪犯,它們的行為也偏向於極端的利己主義。
“它們在乎的是愛人嗎?不,它們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它們真的把愛人當平等的人來看待嗎?不,愛人只是它們手中的玩偶。你會對一個任由你擺弄的玩偶保持尊重平等的態度嗎?”
南宮悠掰碎了揉開了講給褚序聽,“章衫就沒有把安娜當做人來看,你不要用人與人之間的邏輯去判斷他的行為動機,如果要代入,就把安娜當做一個你心愛的玩具,你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是什麼?”
褚序被她描述得打了個冷戰,結結巴巴道:“變、變形金剛?”
“這是你花費很多心思終於拿到手的變形金剛,但它總是會趁著你不注意偷偷溜走,甚至和其他小朋友玩都不帶你玩,你很生氣也很委屈,你明明對它很好,為什麼它還要跑呢?於是找了個帶鎖的密封箱子把變形金剛裝起來,每天開啟箱子和它說話、玩耍,玩好了再鎖起來……”
褚序聽得一頭冷汗,他共情能力其實很好,但此時他共情的是變形金剛,嚇得臉色慘白,胃裡直犯惡心。
“別、別說了,我快吐了!”褚序猛灌了兩口冰可樂,朝南宮悠連連擺手。
南宮悠一時沉默下來,她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找錯了人,“我覺得我們劇裡的設定應該反過來。”
褚序眼睛一亮:“可以嗎?!”
“……”
變態女步步引誘囚禁娃娃臉大男孩的設定確實更有意思,但這樣一改,以褚序的演技和理解只會把受害者演得十分扁平,觀眾絕對會倒戈向罪犯的,除非她違背初心給變態女洗白,否則電影還想過審?做夢!
“反過來你的人設和以前的有什麼區別嗎?我可不想被你的粉絲罵到退圈。”
褚序想了想,確實,而且被囚禁的純潔少男什麼的,聽起來就很羞恥!!他猛地搖搖頭,“你說得對!現在這個就很好,我感覺已經能理解變態的心理了。”
突然說理解變態什麼的,也很可怕好不好?
南宮悠無奈地嘆口氣,繼續耐下性子給褚序講劇情,講完劇情講人物,接著講前後反差的鋪墊和渲染,在學校授課都沒這麼累。
詹導調整好裝置路過時也忍不住坐下來聽了一會兒,最後盯著褚序現場演練,點出了要害:“你們這些流量最大的問題是走不出自己的保護圈,整個人浮在半空中不著地,眼睛裡看不到東西,自然表情呆滯、雙目無神。”
“理解了人物不夠,還要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