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女尊之雲程萬裡41
暮瑟站在眾人身後，憑借遠超常人的五感清晰地看到了信上的內容，大半篇幾乎都在剖析何與歌自身的心事，與君後周氏先前所述相通。
就在她暗自吐槽君後故弄玄虛早把遺書拿出來不就好了之時，暮瑟一眼望到最後那行字：“吾曾制過一盅毒，名為長相思，言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尋媖，與歌盼你年年月月，永不相忘。”
暮瑟分明聽到幾位大臣的抽氣聲，轉身望去卻只看到她們若無其事地垂下頭，稍稍遠離了書信所在的桌案，果然，書房內有兩道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聲響起，不用猜都知道必然是萬俟尋母女二人。
何與歌這是病嬌啊，還是黑化了？居然為了在死後不被愛人忘懷，企圖用‘長相思’綁住愛人的一生，讓她每每在痛苦掙紮中對自己愛恨交織……
哦，這是想讓愛人體會自己生前經歷過的苦楚吧，沒想到竟讓情敵中了招。
周氏當年對萬俟尋的愛並不比何與歌少，只是更深沉內斂，當他看到這樣的書信時，一方面是對何與歌的共情和理解，一方面也不願讓陛下因一個逝去的人傷心為難，是以，他默默抗下了一切。
而當他做出決定後，追隨他多年的僕從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自裁了，因為忠僕相信只有死人才能永遠守住秘密。
那位僕從也許是對的，這個秘密終究還是揭開了，以一種最為難堪的方式攤開在差點反目成仇的皇家母女面前。
暮瑟其實能理解君後隱瞞中毒緣由的想法，如果他當時就坦白一切，除了讓愛人更加心疼憐惜自己外，毫無益處，畢竟下毒人已逝，總不能牽連他留下的孩子。
從今往後，萬俟尋每每看到夫君毒發總會想起那個逝去的男子，挫敗痛恨愧疚……萬般複雜的情緒會充斥她的腦海，再也忘不掉。
屆時，萬俟尋不用受劇毒之苦也達成了何與歌想要的目的，痛苦的唯有君後一人而已。
倒不如就徹底讓那個男子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裡……
周氏是個狠人吶！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暮瑟感慨地嘆了口氣，其實事情到這裡基本就結束了，多年前塵封的舊案和隱秘已然揭開，近期為了複仇或是爭儲搞出的鬼神之事，陸陸續續折騰了整整一個月之久。
先是裕嘉侯媖中毒、長歌殿舊址鬧鬼，君後當機立斷稱病引蛇出洞，同時也是在避嫌不貿然插手調查一事；
再來元宵節天降神雷闢中外郭城存放爆竹煙花的庫房，那裡一早有女皇派遣的暗衛清理周邊環境，以防路人誤入，這也是大火燒了一夜基本沒有人員傷亡的原因。
本來事情到這裡暮瑟和女皇就可以出手整治二皇女等人了，結果沒想到火燒庫房造成恐慌不是她們的目的，庫房下埋藏的預言石碑才是！
這一手著實驚到了女皇，讓她一度以為古代真有神運算元或天雷警示，直到瞧見預言中將周氏作為主要攻擊目標，再結合預言裡詳細到京都哪裡有地陷都有，女皇幡然醒悟：莫不是有人重生了吧？！
因著這一猜測，女皇和暮瑟再度沉潛下來，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暮瑟自是清楚這預言的手筆來自四皇女，可女皇不知道啊，為了配合女皇找出這個“重生者”，暮瑟只好在暗中推波助瀾。
當然，明面上她的事兒也很多，本來半個月可以結束的“引君入甕”現在拖了一個月之久，於是我們可憐的、被人遺忘良久、一直被劇毒折磨的裕嘉侯媖沈樵就平白多受了半個多月苦頭。
只能說，天意如此。
君後的劇毒是每個月複發一次，纏綿了足足八年！而沈樵的毒因為暮瑟插手，每天幾乎都要毒發一次，但隨著每次毒發後喝藥調理排出一定毒素的療法，二月初時，沈樵的劇毒已經不怎麼複發了，如今一切塵埃落定，這毒也可以徹底解了。
調養沈樵的同時，暮瑟還要製作滑翔翼，緊急陪練一些能駕駛滑翔翼計程車兵，她們在洛山峽谷附近練了許久，篩選掉了一波又一波或怕高或平衡力差的候選人，最後只留下了六人，也是不容易。
女皇那邊，這個月來承受了最大的壓力，來自兒女、朝臣、親信和民間，可想到能找出那個播種搗亂的“重生者”，透過她能問出未來的一切，以及給此後推廣堪比奇跡的運輸工具做鋪墊等等，萬俟尋只覺得熱血沸騰，這點子壓力都不算什麼了！
言歸正傳，暮瑟與大臣們一樣默默朝後退去，生怕這對母女倆一個發瘋摔桌灌杯什麼的波及自己，最先爆發的仍是沉不住氣的二皇女，她猛地撲上前用袖子將油紙包拂到地上，然後一邊用腳踩碎一邊大吼道：“不可能！我父親不可能害母皇，不可能拋下我一個人！你騙人！這信是假的！假的！”
女尊世界觀下，位高權重的女人往往很難去理解一個男人的處境與愛恨，何況書信裡何與歌表露出的愛戀是卑微又病態的，作為女兒的萬俟瀾一時不敢相信很正常。
女皇穿越兩世閱盡千帆，她可以理解卻不能接受，哪怕從始至終她愛過的只有君後，對何與歌更多的感激、愧疚與憐惜，也不能接受對方為了愛失去自我後又要把她拖下水一起沉淪的舉動。
她神情複雜地看著地上被踩碎的信紙，彷彿透過它們看到了那些碾落塵泥的過往，如果沒有那次的意外，她和周氏會不會……
周氏若有所感地抬頭看了陛下一眼，繼而冷淡地垂下眼眸，他曾對她說過：“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如今他再不會說了。
上一輩的愛恨糾葛延續到了下一輩，三皇女是場上最沉默的一個，她像是個旁觀者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待到所有人情緒都穩定下來，方才問道：
“老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