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反派他娘有點彪45
辰興三十一年的除夕夜到次年的元宵節，這短短十五天是常安百姓今後幾十年仍舊津津樂道的談資，他們親眼見證了一場神跡！
作為見證者之一的女娃娃小蓮卻在此期間幾經生死，話要從除夕夜前夕說起，她家是皇城下專門為內城倒夜香的農戶，幹活苦累髒臭但條件不算差，一家老小溫飽不是問題。
然而，天花疫病的傳播讓這個小蓮眼中十分溫暖的家庭頃刻崩塌，不到十歲的小蓮染了天花，父母怕連累家裡的幼子連忙將她扔了出去，周圍不少與送菜那家來往的農戶都被傳染了，但小蓮是第一個被親人趕出家門自生自滅的。
小蓮知道自己不能亂跑，她會把病傳染給別人，於是小蓮在皇城下找了個角落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她發著高燒渾身乏力也走不遠，半夢半醒間，小蓮察覺到有嘈雜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她費力地睜開雙眼向城門口望去，只見一隊士兵圍在城下，最前面的人叫囂著讓裡面開城門。
周圍的百姓早就躲了起來，小蓮無從知曉發生了什麼，害怕得把自己蜷得更緊，她聽到有人喊領頭人“忠國公”，嚷著燾親王趁著皇帝陛下病危封禁宮門，意圖謀反，忠國公是來清君側的。
城樓上的人高呼皇帝陛下身體已然大好，讓他們速速退兵。
忠國公卻不聽，他怒斥燾親王謀朝篡位、背典忘祖，還想騙他退兵繳械，做夢！
雙方爭執不休，城外計程車兵們蠢蠢欲動，一場攻城戰一觸即發，恰在此時，一道清亮的女聲打破了僵局，“忠國公，你製造這場天花災難有沒有想過會有什麼後果？就算你不怕傳染天花，你計程車兵們呢？”
“放屁！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汙衊老夫讓陛下生病？”
小蓮循聲望去，由於距離太遠她只隱約見到城樓上一個單薄瘦弱的身影，她身披鴉青色大氅，寒風猛烈揚起她的衣擺露出內裡素淨的月白長裙，面容看不真切但煢煢獨立的身姿牢牢印在小蓮的腦海中，不管多少年都難以忘懷。
她聽見女子嗤笑一聲，“看來你是不在乎自己計程車兵會不會染病了。”說著她抬手一揮，身後的幾個侍衛用投石車丟擲一桶桶液體，兜頭淋在了城下士兵的身上，頓時令他們兵荒馬亂，“是油嗎？對方是不是要放火，快避開！”
不過須臾，一道刺耳的尖叫聲劃破馬蹄淩亂，“啊啊啊！我、我身上起疹子了！”
本來起個疹子長個水皰不是大事，但在天花肆虐皇城的關鍵時期，這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訊息！
“我臉上脖子上長水皰了，不會真是天花吧！”
城樓上的女子肯定道：“剛才那是城內天花病患的尿水，最快的病人起疹才三天就死了，這次天花傳染有多快你們知道吧？你們的大將軍忠國公有神水護持不會得病，你們有嗎？”
“別聽她胡說！她這是在挑撥離間擾亂軍心！”
可惜，忠國公說話的語氣連小蓮都聽出了心虛，她低頭看了眼自己長滿斑疹的胳膊，只有三天了嗎？
“你們運氣很好，我們已經找到了治療天花的方法，皇帝陛下早已痊癒明天早朝會照常舉行，三皇子、皇後娘娘與忠國公聯合造反，他們才是謀朝篡位的逆臣！如今三皇子和皇後已經被羈押，只待抓到國公爺一同發落，所以，你們還要為了這個不把士兵的命當回事的逆臣拼命嗎？
“放下武器趴在地上，表現好的我會讓人治好你們。”
話音剛落，就有怕死計程車兵扔掉了武器，小蓮聽見一陣乒乒乓乓的金屬碰撞聲，前一刻還趾高氣昂計程車兵接二連三地趴伏在地，竟是比她一個無家可歸的女娃娃還要狼狽。
忠國公臉色青白交錯，他拔出佩刀試圖砍向那些趴倒計程車兵卻被身邊的親衛轄制住了，在一眾身染“天花”的人群中，面色紅潤白皙的忠國公無疑是非常醒目的，也變相證明瞭女子口中“國公爺不怕得天花”的說辭。
小蓮懵懂地見證了一場兵亂迅速消弭，她看見城門大開，那些趴在地上計程車兵被捆綁起來，領頭人則被好些人圍在中間押走，他佝僂的背影漸漸隱沒，彷彿所有美夢一夕間全部破碎。
美夢？小蓮呆呆地靠在牆壁上，已經凍得沒有知覺的身體僵硬地彎曲著，她今晚能做一個美夢嗎？
“這裡有個小女孩，應該也是染了天花。”
良久，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小蓮耳畔，就像是城樓上的仙女飄到了她面前一般清晰，大腦遲鈍地運轉著，小蓮看著眼前放大的人臉，不可思議地暗自驚嘆：好美的人啊！果然是仙女嗎？
那個仙女笑容親切地問她：“小姑娘，你還好嗎？你的家人在哪裡？”
過了很久很久，小蓮的天花已經治癒，還能幫著‘仙女’救助其他病患的時候，她才猛地反應過來，這不是做夢！她被名叫董珍的大夫救了！那個幾句話就讓上千人趴伏在地、俯首稱臣的仙女！
小蓮因為聽話懂事、手腳勤快在疫病期間常被董珍帶在身邊，她歡快地跑來跑去，從皇城到城南、城西再到城東，她看到董大夫用靈氣四溢的神水熬藥喂給病患喝，將一個又一個瀕死的生命喚回人間；她看到許多見也沒見過的大人物想方設法討好董大夫，燾親王更是隔三差五圍著人轉，最後被董大夫叫來的王妃帶回了府；她看到董大夫每每從皇宮出來時日漸深邃的眼眸，以及疲憊的神態；她還看到短短十天所有天花病人都已治癒，全城百姓歡騰……
小蓮看到了很多很多，還曾聽董大夫說，“城樓那次潑出的確實是尿，但裡面沒有天花病毒，只是摻了些起疹子的毒粉，過幾天自然就好了。我才不會浪費靈水給那些人治病呢！”那幸災樂禍的得意模樣，頓時讓小蓮覺得董大夫也是凡人，與她十分親近。
她以為自己會一直看下去，直到那個舉國歡慶的元宵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