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嬌的身世在兩家已經過了明路。她求生欲很強,兩邊都叫媽。
錢金梅:“……你上學的事,你大姨做主。”
“大姨說不讓我上學,讓我在家裡幹活。”
“那你就聽她的。”
“……”鬱嬌想問,為什麼?為什麼你說我是你的女兒,卻不讓我和姐姐一樣去上學?為什麼你說你很疼我,卻連一個上學的機會都不給我?
其實,鬱嬌根本沒有必要在大姨家住,她只需要在大姨家落個戶口,依然可以回到自己家生活。
就算最開始,錢金梅夫婦擔心村裡尋根究底,追問鬱嬌的身份,可是現在,弟弟已經出生了,戶口已經上完了,沒人會再盯著她們了,為什麼還不把鬱嬌接回來呢?
街坊鄰居也有這個疑問,每次大家說起的時候,錢金梅就說:“我大姐沒有女兒,她特別喜歡鬱嬌,捨不得讓她回來。我當初把她送過去了,現在也不好強行要回來啊。”
大家都信了,甚至覺得鬱嬌很幸福。在西山有大姨疼,回到家有親媽愛。
鬱嬌的苦,只有她自己吞嚥。
錢金梅不知道鬱嬌過的艱難嗎?她知道的。但是她不能說。她不想讓大家指責她,不想讓大家在背後說她心狠。
她也真的沒想過要接鬱嬌回來,她現在兒女雙全,接她回來幹嗎?給自己添負擔嗎?家裡多一口人,生活就會發生很大的變化,她不想要這種不確定性。
錢金梅怕鬱嬌繼續問上學的事,索性起身走開,不再理她了。
7歲的這一天,鬱嬌明白了一個道理:嘴上說的再好聽都沒有用。
鬱嬌沒有上過學,一天也沒有。94年的時候,他們這兒推行九年義務教育,所有的適齡孩子都必須上學。
全鎮總動員之下,一直沒上學的鬱嬌也被找了出來。村長親自上門,告訴錢金來:“鬱嬌早就到了上學年紀,應該去上學了。現在,家裡困難的學生可以免學雜費,鬱嬌上學不用交錢,你們快把她送去學校。”
錢金來撒潑打滾的拒絕了:“鬱嬌去上學,家裡那麼多事情沒人幹。我們沒活路了啊。”
村長一個大老爺們,落荒而逃。
九年義務教育也沒能拯救鬱嬌,她被迫成了九漏魚。
而她的親姐姐孫慧,一直被父母供到了中專,學的是護理專業。她運氣不好,趕上了取消分配的時候。在家等了兩年也沒等到分配工作,自己出去打工了。
因為有一技之長,她不用像其他小姑娘一樣去紡織廠、被服廠每天勞作至少14個小時。她應聘去了醫院做護士。
她的弟弟孫振兵,一直被父母供到初中畢業,後來他既考不上中專,也考不上高中,才只好輟學回家。後來也外出打工去了。
鬱嬌和他們的人生軌跡完全不同。她的生活就是永無休止的勞作,家裡、地裡,永遠有幹不完的活。可是她的人生,卻沒有任何起色。
鬱嬌10歲的時候,96年,鬱大哥成親,舉全家之力,給他娶了個外村的媳婦。為此,欠下了一屁股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