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果子攤上炭火正旺,冒著小泡的油鍋裡,炸果子一個接一個翻得飽滿金黃。
等了許久,眼瞅著天都快黑了,還沒見蘭英嬸他們回來呢。姜姀他們只能先開吃了。三個人站在路邊,一口接一口地吃炸果子,口口酥得掉渣。
這個朝代的炸果子,有點像姜姀上輩子吃過的燈盞糕。外皮裹了麵粉,炸得焦香酥脆。裡頭滿滿都是餡料。有白蘿蔔絲、胡蘿蔔絲、馬蹄、蘆筍,還放了丁點兒肉沫用來增味提香。
外酥裡脆,咬起來咯吱作響。
怕炸果子涼了不好吃,姜姀勻出去好幾個給後來的客人。等啊等,盼啊盼,終於先把沈叔夫婦盼了回來。
“阿嬸,這兒,在這兒呢。”
蘭英嬸手裡,抱著一筒又一筒的紫蘇飲子。怪不得遠遠看著,走起來慢騰騰的。
等他們走近,姜姀往挑筐裡掃了眼。賣得也不差,按定數的一半肯定有。那今日也算大成,就等李貴生那頭的情況了。
炸果子攤主熱情地做了三個炸果子給他們送上,還借出桌底下的一塊地兒,讓他們把沒賣完的竹編藏在那兒。
姜姀謝過,同他們道:“這家炸果子可好吃了,不愧是給官家宣喚過的,吃起來那叫一絕。”
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攤主紅了下臉,又趕忙招呼起其餘等吃的客人來。
蘭英嬸嚼吧嚼吧,一口氣吃掉了大半個炸果子,笑了下:“真好吃。”
又說起他們的正事:“阿姀,你教的那吆喝法子,還真是好用。一開始是叫人難開口了些。可一旦吃到甜頭,再說起那番話,滿腦子只想著掙錢,哪還會覺得半點羞恥。”
姜姀教給他們的吆喝詞,與姜氏店家和丈母孃跑了這事,異曲同工。只簡單改了個說辭,叫兒媳婦和老丈人跑了,倒與那位客人說的豆腐娘子之事,頗有相似之處。
也正是抓住了從古至今,人人愛聽八卦的心理,才在他們每每喊出時,總有人巴巴地湊上來聽熱鬧。
這話也問了,熱鬧也聽了,許多心軟的客人,就會想著瞧瞧他們的貨品,想著能幫一把是一把。再一看,賣的竹編確實也不錯,便心甘情願地,把腰包給掏了。
姜姀笑笑:“我就怕你們喊不出口,所以千叮嚀萬囑咐。反正只要能把東西賣了就是好,甭管什麼面子、裡子,都不重要。”
正說話,李貴生也挑擔到了點上,整個人看起來垂頭喪氣,連蘭英嬸遞去的紫蘇飲子都沒接。
問了才知道,他一個人挑著擔,要在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大談那種有違倫常的事情,本就害臊。
但為了掙錢,他沿街走了不曉得多少圈,硬著頭皮給吆喝詞喊了不知道多少遍,卻只偶爾有人側目問津,還大多是沖著他的故事來的。
偏問起後續的發展時,他支支吾吾地答不出來,一下子給客人捉了短處,倒叫其他幾個來湊熱鬧的也悻悻離開。以至於到最後,也只賣出去了四分之一左右的竹編。
“已經很好了。”姜姀道,“今日事發突然。咱們三家人,能有兩家賣得不錯,就已經是佔了十足的幸運。況且賣東西這事兒,賣多賣少本來也看天命。大不了年前賣不完,年後繼續賣就是,多大點事。”
聽了她這番話,李貴生才好受些,接過了蘭英嬸塞來的紫蘇飲子,還有炸果子攤主遞來的炸果子。吃一口,香香脆脆。喝一口,又甜又涼,渾身舒爽。
等他們吃喝完要走時,炸果子攤主也開始收拾東西,還好心好意,同他們說了些關於年前大集的又一件事。
他們這一帶,為了方便管理,大多時候會實施宵禁。但這宵禁禁得也不算徹底,只有那些做買賣的生意人不能在縣城裡販貨走動。其餘那些走街串巷的路人,倒是行走自由。
但也有特例,就從明日開始。
按往年,年前大集的後三日,會辦起為期三日的夜市。這樣的特例,在十五元宵,還有二月二龍抬頭那日也會出現。
一年統共就這麼些天,能有在夜裡擺攤做營生的機會,對他們這些擺攤做營生的小販來說,顯得彌足珍貴。
對炸果子攤主,姜姀謝了又謝。
要沒從他口中聽說這些,怕是自己明日臨臨時時知曉,要準備得不充分了。
回到山腰草屋,幾人都累得要命。
姜姀一對肩膀,被扁擔壓了整整一日,乏力得幾乎抬不起來。再加上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途,從頭到腳,處處都痠疼得要命。
這會兒再叫她生火做飯,簡直是痴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