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衍把擔子放下來後,沈獵戶埋怨了句:“按你這個速度,過午以後咱都走不到縣城,甭說賣東西了。”
他手持扁擔,往他膝蓋上輕輕一敲:“咱們挑擔,不僅肩膀上要穩,下盤更是得穩住。我剛才觀察過,你走路的樣子太鬆散,力氣使得亂七八糟。你先別急著動扁擔,紮個馬步試試。”
宋衍照做。
“馬步倒是紮得挺穩。然後再把扁擔挑起來試試。”
他依言做動作。
沈獵戶越看越是皺眉:“好像也沒什麼問題。走兩步看看。”
宋衍一邁開腿,立馬變得跟蛇爬一樣歪歪扭扭。
兩個圍觀群眾笑得不行。宋衍走路的姿勢相當奇怪。或許是因為那條傷腿沒全好的緣故,不敢全然把力氣壓上去,所以始終走得不大平衡,以至於看起來別扭。
靈光一閃,姜姀想了個主意:“宋郎君,你這兩邊的挑筐是等重的嗎?”
“是。”
她站起身,找了兩塊一大一小的石頭,先把小石頭塞進一側的挑筐裡:“來,你挑起來試試看。”
宋衍再行嘗試,似乎有好點。
姜姀把小石頭掏出來,換了塊大的下去:“這樣呢?”
又不平衡了,顯然是石頭太重。
她把小石頭留下,找了塊差不多大小的,給它倆用麻袋纏了,放進挑筐裡固定好。
宋衍挑擔起身,這回竟不晃了:“還真能成。”
“我說怎麼看怎麼別扭。阿姀,你是發現問題所在了吧?”沈獵戶繞著他打量了一番,“是穩多了。”
“是腿的問題。”姜姀道,“方才聽您說起下盤,我就突然想到,是不是他那條腿不好使上勁,所以走得不穩。那就在傷腿這頭用石頭幫他壓一壓,可不就平衡了麼。”
四人說說笑笑,抓緊下山,一路往縣城走去。
可宋衍到底是頭一回挑擔,就算挑筐裡有石頭壓陣,走得也比其他人吃力不少。
偏這人死鴨子嘴硬,就是不肯把扁擔卸下來一刻。
姜姀只好一路跟著,生怕他一個不穩把自己摔了。好在有驚無險,終於來到平坦的路上。
去往縣城路途漫漫,幾人緊趕慢趕,還是到得晚了些。
早市已經過去一半,陸續有攤販收攤,和一些回村的村民一道往城外走。
到了城門前,姜姀停住腳。上一回進城是空手來的,也沒覺得守城的官兵這樣虎視眈眈。這會兒和他們犀利的目光對上,才想起一件事來:“宋郎君,你們做生意的,進城賣東西需要交稅錢嗎?”
這個問題可真把宋衍難倒了。他只知道在城裡安家置鋪需要交稅錢,至於他們這種挑東西來賣的散販需不需要,他也說不大準。
這回他並不想再扯謊。這陣子以來說出口的謊言如雪球般越滾越大,也越來越難圓。既然已經決定要坦白,就不能再說假話來騙她。
於是實話實說道:“我不知道。”
姜姀卻幫他想好了理由:“也是。你又不是流動販子,哪能知道這些。”
此言一出,宋衍頓覺愧疚,忽然想到什麼:“但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我朝二十年前,為鼓勵百姓經商,免除了商戶過水陸關隘時原需提供的過所。所以咱們這次可以直接進城,倒不會有人來攔。”
四個人橫跨城門,果然通行無阻。
只是到了市集,姜姀剛挑了個位置把東西放下,便有帶刀的官兵走近。仔細一瞧,跟城門邊上站著的其中兩位長得還挺像。
宋衍小聲道:“就是他們,看來是一路跟著咱們過來的。”
官兵開口,只為一事,要他們交市集上的臨時攤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