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獵戶笑看他一眼:“那就借你吉言吧。”
兩人從山腰直接進山。
但顯然宋衍的運氣在山裡沒發揮什麼作用。一路走下來冷冷清清,別說其他,平日裡常見的野兔野雞,甚至連天上飛的鳥都沒見到幾只。
走著走著,宋衍就開始灰心了:“阿叔,我應該聽您的。”
“年輕人有沖勁是好事。反正你叔我今天沒事可幹,家裡有你蘭英嬸照看著。就當閑溜達,疏通疏通筋骨也好。”
被他這話一說,宋衍心裡更愁了。
見他低下頭去,沈獵戶戳了他一肘子:“幹什麼呢。你是個男人,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說放棄呢。你這個樣子,要留你在阿姀身邊我還不放心嘞。以後哪天天災人禍,你也這樣說喪氣就喪氣嗎?”
說完,他自己覺得用詞不對,趕緊“呸呸”兩聲。但宋衍聽來,只覺得此言有理。
過日子態度肯定要積極,畢竟姜姀從前這樣可憐都挺下來了,他不能總給他拖後腿罷。於是他重又把頭抬起來,只一瞬,眼睛就亮了:“阿叔,快看。”
他說話聲壓得很低,沈獵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兒站著一隻錦羽野雞,身上的毛色油光發亮,在一絲絲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你看,把頭抬起來,好運自然來。”沈獵戶笑了下,“試試,讓我看看你射箭的技術怎麼樣。”
宋衍心下一跳。這番說話的語氣好像他阿爺。
他小心地籲出一口氣,雙手穩穩地抬起,彎弓、射箭,一氣呵成。這一箭射穿了野雞的頭顱,眼見它應聲倒地,沒來得及抽搐,就兩腿一伸榮登極樂。
沈獵戶看得直笑:“不錯。勁大,手穩,準頭也很好,以前該是練過的吧?”
前面倆誇贊的詞宋衍照收。至於準頭,還真是誤打誤撞。
他瞄著雞肚子去的,沒歪得太離譜,只能說是老天爺網開一面。
但一扭頭,對上沈獵戶無比欣賞的眼神,他愣是解釋不出來,只能尷尬地笑。
走上前,他把野雞丟進背簍裡,問道:“阿叔,咱們還繼續走嗎?”
沈獵戶搖頭道:“能獵到一隻已經用了咱九成的運氣,再去賭剩下來的一成不值當。”
兩人便掉頭回去。宋衍帶頭在前,領他來到距離草屋不遠的一塊坡地。
沈獵戶一眼便認出那四角立著的樹枝。這獵獸陷阱還是當初他教姜姀設定的。
只見宋衍拎著那隻野雞往陷阱裡一丟,直丟得陷阱上面的枯葉和泥土翻起,之後便見他如無事發生一般,袖手離開。
“怎麼不親手把野雞送給她?”沈獵戶問,“彎彎繞繞,還非要裝出是它自個兒掉進陷阱裡的樣子。”
宋衍嘻嘻笑:“阿姀那性子啊,總是要靠自己的能力去收獲才會覺得高興。我要是幫她獵完再給她,她只會客客氣氣地和我說兩聲謝謝。我嘛,無所謂謝不謝的,只想看她高高興興的。”
“從前是我低估你了。我以為你在這方面木訥得很呢。”沈獵戶彎起嘴角,笑得嘴都合不攏,“現在看來,我知道你倆問題出在哪兒了。”
“阿叔您有何見解?”
“沒有。”沈獵戶擺手道,“我只知道,阿姀在養家方面事事精通,勤學肯練,手藝也精。但從男女情事上看遠不如你。依我這個過來人看,你倆要有進展,還得靠你主動。”
他話歸這麼說,卻也在說完的片刻升起一絲猶疑。
宋衍的身份必定不簡單,從他彎弓射箭的動作就能看出,身上揣的都是童子功,哪個生意人能做到如此。姜姀是個純粹的,那心眼子真要和這種人比起來鐵定較勁不過。
要這小子是個心定的那還好說,以後踏踏實實一起過日子,倒是什麼都不必多想。可就怕萬一。
躊躇了好一陣,臨要走到草屋時,沈獵戶到底沒憋住:“宋郎君,你打算什麼時候和阿姀坦白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