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走後,宋衍終得從屋裡出來。
“剛才我見他那樣好幾次都要忍不住沖出來。但又想著不能給你添麻煩,要被他瞧見屋裡住了個男人指不定以後要怎麼編排你。要我說,這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看他氣鼓鼓的樣,姜姀捂住嘴笑了笑:“好了,氣壞了算自己的。東西都到齊了,咱們繼續罷。”
宋衍籲出一口粗氣,定定心神,坐下繼續制備竹篾。
又過一會兒後,沈獵戶的聲音從山道上傳來:“阿姀,我來幫忙了。”
及時雨來了,姜姀喜出望外:“得虧您來了。我這才編出來兩個燈籠,看看後續竹子還缺不少。您挑竹子我放心,比我自個兒挑的都好。”
宋衍這頭已經將她劈好的竹篾處理完,站起身拄著柺杖挪到坡上去:“阿叔,您教我挑竹子罷。這樣等我腿好了也能幫阿姀挑竹子,到時就不麻煩您了。”
沈獵戶咧嘴笑了下,小聲說道:“那是我打擾你倆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衍趕忙擺手,“我……”
“我懂,不用解釋。你叔我是過來人。你們這些個小年輕,腦子裡在想什麼我還能不曉得麼。”
宋衍不好意思地笑:“那您可得仔細教我,好讓我在阿姀面前表現表現。”
兩人窸窸窣窣一路說到了竹林深處,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姜姀抬起頭犯嘀咕:“跑得還挺快嘞。”
收回視線,她用竹筒做底定圓,先給竹燈籠打了個平面的形,然後延續了常規篾條的編法,壓一挑一,做起了一層彎曲的弧度。
由於先前已經打好了底,竹燈籠立體的那一面拔地而起。等做得高度差不多到位後,又將那些過長的篾條反插回去收口。
竹燈籠不算難做,只是為了讓燈籠看起來更精美,她選擇用細竹篾進行編織。她沒有因為趕時間選擇那種粗獷的做法,反而依舊以高質量為優先順序,依靠雙手的熟練度來提升做竹編的速度。
這樣做出來的燈籠針腳細密,帶著恰如其分的勻稱孔隙,配上紅砂紙和紅蠟燭簡直美得一絕。
一個個整齊劃一的竹燈籠從她手邊剝落。
沈獵戶回來,震驚道:“這才過了多久,你已經做出來五個了。”
“有兩個是先前做的,從您方才進林子到出來也只做了三個。您抬頭瞧瞧,差不多半個時辰過去了。只是您二位在竹林裡聊得太過專注,沒注意到時間走得這麼快罷。”
宋衍仰起臉,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半個時辰做三個,剩下的六十個燈籠就需要十個時辰。那完全來得及。”
“哪能這麼算麼。新砍來的竹子還沒有刮青劈篾,合在一起至少需要十三個時辰。可眼下太陽都快落山了。我剛才看過,張阿嫂給的紅燭不止六十六根。今晚上可以借燭火再做一會兒。做竹編一點兒心急不得,真卡上時間做手上肯定會亂。”
“那我來幫你粘紅砂紙罷。”宋衍道,“這個看起來不難,像我這樣粗手粗腳的也能做。”
姜姀點了點頭:“要做這麼大量的竹燈籠,我心裡也沒底,並不能保證每一個都不出差錯。再加上一個時辰左右的改錯時間。要按這個來算,差不多能在後日一早,將所有的燈籠做個收尾。時間緊迫,咱們都要抓緊了。”
這一晚,山腰草屋裡的人秉燭奮戰。
一根蠟燭燒不了多長時間,更何況張阿嫂準備的還是短蠟燭。沒到午夜時分已經用掉了整三個,要按銀錢來算,近百文唰的一下就出去了。
姜姀想著沒用完的那些接下來還得還,便也不敢一下子點得太多,所以屋子裡總歸就那麼點光亮。她心疼錢,更心疼自個兒的眼睛。
而且在這種昏暗的光線下做竹編實在多有不便。手上的動作看不清,就不得不俯下身整個身子弓著在那兒做。沒過多久,她眼睛痠疼,肩背和脖子也是,但最慘的還是這雙手。
竹篾上有不少毛刺,黑燈瞎火的看不真切。許多時候防不勝防,紮了多少到肉裡都瞧不清。
覺得這樣熬夜也不是辦法,她點了兩遍做好的成品數量,想了想還是道:“夜裡做得太慢了,倒不如天一亮早早起床借晨光來做。到時候在屋外,手腳舒展開了做起來也麻利。如果實在還需要熬鷹,那便留到明晚。”
宋衍小聲應下,躡手躡腳地起身,幫她把做好的竹燈籠挪到屋外。
姜姀偏頭看去,小果已經睡了。她的腦袋挨在牆邊,嘴裡發出咂咂的響聲,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好吃的。他倆這樣窸窸窣窣的動靜,並沒有影響她的好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