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姜姀道,“你現在身處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不管你先前遭遇了什麼,你現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好好吃飯,努力生存。其他的都等你醒了以後再說。”
這麼說著,姜姀喂進了最後一口米糊。
她的努力沒有白費。男人幾乎把一整碗都吃幹淨。
剩下來的幾粒米,她用樹枝扒了送進自己嘴裡。
屋外的兩人早就吃完了全部米粥。
小果摸摸她娘親還沒吃的那份,覺得有些涼了,按捺不住喊了聲:“娘,快出來吃飯了。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姜姀端著空竹筒從屋裡出來。
“都吃完了?”
姜姀輕“嗯”了聲,“沈叔,他能咽得下。雖然身上的燒還沒退下去,但我覺得他能活。”
沈獵戶同樣為此感到高興:“那真是太好了。你趕緊把自己的吃了,光顧著照顧病人罔顧了自己可不行。”
看向被竹筒蓋著的米粥,姜姀笑了笑,三兩口把涼得差不多的米粥嚥下了肚。
大雨過後,天氣晴好。
林間水汽浸染,被太陽一照,透著曲折的光亮,指引著兩人前行的路。
野麻地離草屋不算遠。但由於中間隔了個山脊,因此道路不甚平坦,走起來頗費腳力。
周圍荊棘叢生,一不小心就容易劃傷手腳。怪不得先前她從未來過這裡,原是此前她看到荊棘叢都會選擇繞開,沒想到深處還藏了這麼些寶貝。
沈獵戶手持柴刀,砍去了不少路上的荊棘。他向姜姀叮囑道:“以後你要是再想來這裡,記清楚咱們今日走過的這條道。剛砍掉的荊棘沒那麼快長回來。”
姜姀低聲應了聲好:“那我今日可得多割些野麻回去。一次性把需要的麻繩都做夠了,下次就不用費力找這條路咯。”
“想偷懶可不行。”沈獵戶笑了笑,“先不說背簍裝不裝得下,就算揹回去了,你得挖多大的洞才能把這些麻稈都埋了。”
他說的野麻是茼麻的俗稱。茼麻質地粗糙堅硬,不像苧麻那樣割回去就能用。需要在地裡挖個坑,把麻埋進去泡上一週到半個月時間,才能讓麻稈的纖維徹底爛散開,成為可供編麻繩用的麻絲。
兩人一路來到野麻腹地。好在野麻地裡本身荊棘不多,只長了稀稀拉拉的幾根,並不影響割麻的進度。
把柴刀遞給姜姀,沈獵戶選擇用手將野麻連根拔起。見姜姀面露擔憂,他笑道:“我手上的老繭比牆皮都厚,就這麼點麻稈,壓根傷不到我。”
聽他此言,姜姀這才放下心來,一茬茬地把野麻割下放在一旁,然後壘成一垛,才轉移到背簍裡壓實。
轉眼的工夫,背簍已經塞得滿滿當當。
姜姀試了試,重量差不多了。再多背簍承受不住,自己也要背不動了。
沈獵戶卻沒有急著說要走。
他又徒手薅下一捆扛在肩頭。這回由於視線受阻,他讓姜姀開路,自己則是踩著她的腳印離開了野麻地。
回去路上,姜姀四下張望。
看不起郎中是真,但那人也不能光吃飯不吃藥在那兒等死。
她上輩子在山裡住過幾年,對山裡常見的草藥能摸個大概。像他這種情況,身上傷口發炎又發起高熱,最適合用的也最常見的就是蒲公英和野莧菜。
平日裡這些野草野花總在眼前時不時地出現,真到了要找的時候,反而尋不見身影。
尤其像昨夜裡還下過那樣一場暴雨,本該顯眼的蒲公英花團被沖得了無蹤跡野。野莧菜她倒是認得,在沈獵戶家也剛吃過,路上找起來就相對容易。
一路低頭貓腰找過去,總算在回到草屋前每一種湊齊了一把。
沈獵戶放下野麻打算先行離開。昨夜裡嬌嬌哭了一宿,鬧得她夫妻倆跟著整夜沒睡。現下他要回去歇歇再補個覺。
臨走前,他囑咐道:“有什麼事就和我說。家裡多了個人,總是有難處的。別想著事事都自己擔著。你想幫助他人,我們也想幫幫你。”
紅著眼眶送他離開後,姜姀把竹筒子都洗出來。又在溪邊找了塊差不多大小的石頭,在筒子裡一下一下地把方才撿回來的草藥都給搗碎。
她很快把藥汁搗好,又覺得汁水少了些,兌了點熱水稀釋成一小碗。
端至門前,她卻忽然頓住了。
給男人喂的又是米糊又是藥湯,若是他想要方便該怎麼辦。
他現下人在地上躺著,大的小的也不知是否受控。萬一失禁,之後臭烘烘的屋子還怎麼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