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追查她們的家世,誅連,一個不留,贓款充入國庫。”
齊鄖深知這些亡命徒不怕死,他們掙的就是刀尖舔血的錢,這些錢是為了養家餬口。
即是養家餬口,家人對她們而言最重要,所以懲處她們的方式遠不是殺了她們這麼簡單,要讓她們死了也不安生。
果不其然,這些人面露悔色,想要開口求饒,卻被侍衛矇住嘴。長刀從左往右,鮮血噴灑,青石磚被血色浸滿。成了煉獄。
蓮可和雲蕤哪裡見過這等場面,跑到一邊,在花壇中大吐特吐,酸水都噦了出來。
齊鄖沒有心思再管其他人,手臂穿過姜悅容的膝彎,不顧自己的傷口,打橫抱著人去離此處更近的養心殿。
江喆海小跑追上,邊跑邊吩咐趕來的方義:“快去叫太醫,把所有太醫都叫過來!”
“那程美人怎麼辦?”方義指了指倒在一邊無人管的女子。
江喆海把這位貴人給忘了,但現下最要緊的還是前頭那兩位,潦草道:“我看著程美人傷得不算重,讓侍衛找一間無人的宮殿把人安置進去,再遣一位太醫過去。其他人都叫道養心殿,明白了嗎?”
方義點點頭:“明白。”
姜悅容醒來時,屋裡黢黑,沒有燭火,僅有的光源是窗外透進來的月光。
肩上是不可忽視的疼痛,她躺的骨頭疼,想撐起身坐起來,奈何傷在雙肩,沒有絲毫力氣。像個蠶蛹在被褥裡蛄蛹,沒有意外地把身旁熟睡的人弄醒。
齊鄖好歹有一隻手能動,支起身半坐起來,就著那一點月光垂眸看她亮晶晶的眼,“醒了?”
“江喆海愛,掌燈!”
不多時,江喆海率人進來,將燭火點明,養心殿霎時亮如白晝。
姜悅容有些不適地閉了閉眼,再睜開他還是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可憐兮兮地說:“陛下,我躺不住了。”
齊鄖頗為好笑地單手撐著她的後背,將人扶起隨後給她腰後墊上腰墊,見她扯到傷口,責怪道:“現在知道疼了?他們作為奴僕,為主子生為主子死都是他們該做的,去給他們擋刀,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是啊,作為主子,他們該為她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可是——
姜悅容塌著的手指勾住他的小拇指,流露出淡淡的悲傷:“可是陛下,他們是我僅剩的家人了。”
心頭阻塞,齊鄖凝眸望著彼此勾連的手指,“你都知道了?”
這話很有意味,姜悅容審視地看他低垂的臉,“陛下知道什麼?”
齊鄖本就沒打算瞞她,斟酌用詞道:“知道你擔心你阿孃,派人護著。是我無能,沒有護好她。”
原來是這樣嗎?不只是她一個人在意阿孃的生死,他也在為她考慮。
姜悅容沉默無聲,盯著齊鄖的面龐。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他好像老了很多,還沒到四十的年紀,鬢邊長出華發。
受不住她的注視,齊鄖抬手覆住她的眼眸,強制將眼睛蓋上,“不傷心?”
“不傷心。”姜悅容說,“阿孃現在只是失蹤。”
即便她知道,阿孃活著的可能性不高,但只要一日沒找到,阿孃就只是被姜紹關起來,囚禁在某個地方。
齊鄖知道她心中所考慮,只道:“我下旨將你父親和姨娘押到你面前,你來詢問你孃的下落?”
他的建議,姜悅容很心動,只要將人帶到面前,她定會將人千刀萬剮。但她萬分明白這世道,且不說依靠權臣,他都能僥幸逃脫,更何況他如今依靠的是與皇帝分庭抗禮的陳王。
姜悅容搖頭:“陛下已經在盯著永州的防線,只要永州異動,他們便是甕中鼈,不急。”
陳王能看上姜紹那無能的人,並不是陳王對其岳父有多敬重,不過是看中永州地處邊境。姜紹作為下線,幫助姜紹與外族聯系,等陳王找準時機,內憂外患一齊迸發,就能讓齊鄖焦頭爛額。
她能注意到的事,齊鄖定能注意到,他作為一國之君,發現此隱患,不會讓事情發酵,以免造成永州十萬計的百姓傷亡。
齊鄖心疼得無以複加,她一直在隱藏自己的情緒,把一切都壓在了心底。
想到因為疏忽,把一個隱患留在宮裡,甚至沒有給她留下任何防衛的人手,齊鄖的心撕裂成了碎片,無法拼湊。
他俯身,避開傷口,緊緊擁住她,以此確定她還在,而不是一縷將要飄散的煙,齊鄖再度道歉:“對不起。”
為鄭淑儀,也為她的阿孃。
姜悅容將下巴搭在他肩頭,柔聲說:“陛下要是覺得抱歉,等姜紹緝拿歸案,賜他千刀萬剮之刑。”
齊鄖不假思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