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蕤大致能猜到她需要什麼,只能回說:“主兒,粟筱才把信寄出去,就算是急信,也需得兩三日才能到永州,再得回信就得六七日後了。”
姜悅容卻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去,渾然聽不到她的話,依舊在問粟筱回來了沒有。
蓮可觀察好一會兒,拍了拍雲蕤的肩:“主子不對勁,我去叫太醫,你去養心殿找一下方義,景憂你和白蕤看好主子。快走!”
七月初南面洪水剛解決不久,現在西北幹旱嚴重,齊鄖已經兩三日沒有閤眼,此時坐在大殿中聽戶部及司農寺提出的辦法。
“陛下,賑災糧只可解一時之急。但若明年、後年再度幹旱,糧食收成、百姓安危就是大問題。”戶部侍郎裴忠恆言辭懇切。
司農寺少卿郭巧永上前兩步稟道:“陛下,去年乃豐年,賑災糧足夠解西北一時之患。但如裴大人所言,此計只解燃眉之急,要達長久抗旱需從長計議。”
齊鄖眼中布滿血絲,疲乏地問:“兩位愛卿有什麼好的計策?”
郭巧永與裴忠恆對視一眼,說道:“我朝歷來有幹旱之症,卻總是致使田毀人亡後方解症。臣查閱史書,記載抗旱用的代田法、興修水渠。修水渠的人力物力時間消耗太大,一年兩年並不能建好,還是需要下派官員,去教會百姓代田法。如此,幾年後,兩法齊頭並進,西北的隱患就能安穩解決。”
下派官員,在京城的京官,沒幾人想去西北那貧瘠地方,就算聖旨不可違抗,此去山高皇帝遠,誰也不能保證此人能負責整治。
那麼下派官員的選擇就顯得尤為重要。
齊鄖看他們氣定神閑的模樣,當是早就定好的人選:“兩位愛卿覺得派誰前去合適?”
裴忠恆道:“越王殿下在西北駐軍多年,對西北的情況最熟悉。越王殿下亦愛護百姓,此去定能為陛下解憂。”
最近邊疆安穩,他召回了幾位領兵大將,羽林軍也有擴員,就算陳王想要在此時動手,也有抵抗的能力。
只不過,六弟此去,宮裡……
外面方義聽雲蕤說完,面露難色,小心朝裡看了一眼,想起師傅耳提面命的叮囑,咬牙走了進去。但他沒敢直接越過江喆海,而是附在江喆海耳邊講了情況。
江喆海掀眼看他,瞳孔中不乏驚詫,小聲詢問:“你確定?”
方義點頭:“雲蕤姑娘來的,賢儀身邊的蓮可已經去請太醫了。師傅,皇上這邊?”
齊鄖有分心注意他們,江喆海瞥眼過來,他便給了臺階:“什麼事,過來說。”
方義低頭退出去。
江喆海過去附耳低聲把瑤花閣的情況複述一遍。
還等著皇上回答的兩位大人聽見皇上沉沉問‘太醫怎麼說?’,皇上的心腹太監回完話,他才又把視線落回他們身上。
“下派官員還有待商榷,兩位愛卿回去後再考慮考慮。”齊鄖對越王這個弟弟,感情尚且深厚,只要有可能,他還不願過早與越王關系破裂,“除了人選,兩位愛卿還有其他要事嗎?”
明眼人都看得出齊鄖急於離開,他們確實沒有更緊要的事,躬身作揖:“臣等告退。”
兩位大人闊步而出,齊鄖當即起身,連日操勞讓他眼前一黑,幸好手快撐住桌沿。
“陛下!”江喆海大驚失色,丟開拂塵上前扶住齊鄖,“蓮可已經去請太醫了,瑤花閣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您休息一會兒再去吧?”
齊鄖不依,推開他往外走去。
方義從大殿出來,就著人備好禦攆,齊鄖疾步上攆,對江喆海說:“你這個徒弟教得好。”
江喆海欣賞看他一眼,隨後拂了虛汗,跟在禦攆邊走。
“瑤花閣到底什麼情況,詳細說給朕聽。”
“原是好好的,靈賢儀還和他們做花燈呢,蓮可拿了家書去,說是老夫人離世。”江喆海邊走邊說,“賢儀主子知道後不哭不鬧,就寫了回信,時刻詢問粟筱有沒有回來……陛下,靈賢儀這有點……像癔症。”
“不是癔症。”齊鄖堅定地否決他的猜測,“她與祖母關系親密,祖母離世,定然大受打擊。且聽你所言,她祖母離世有蹊蹺,她遠在皇宮,焦急萬分才會如此。”
蓮可急的去叫了太醫,太醫也來過,但把脈後直言並無問題,只是打擊太深,她反應不了。
氣得雲蕤直罵庸醫。
“陛下駕到!”
齊鄖大步流星,不給匆忙出來行禮的人一個眼神,看見滿桌的東西腳步微頓,沒做停留地繞過圓桌,翻過屏風,見到那個已經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好幾個時辰的人。
心髒猶如被攥住,他疼她之所疼,走到姜悅容面前,攔住她機械重複的行走,輕而柔和的將人擁進懷中,緩緩道:“朕來了。”
“哭吧,哭出聲你祖母才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