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迫地喚她,卻忽地不知該說什麼。
“魔族……詭計障目……”短短六個字,出言之時卻艱難無比,“切、切不可……入其圈套!”
這話被她說的哆哆嗦嗦,碎不成句。
無奈,池傾又重複了一遍。
“魔族詭計障目。”這次順口了些,“不可入其……圈套。”
“魔族詭計障目,勿入圈套……勿入圈套……”
識海空蕩,彷彿四合山谷,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不停地在耳畔回答,一聲聲,分外急迫。
手中的龍鱗劍燙得燒手。
池傾猛地睜開眼睛,赤色雙眸死死盯上了極近處的黑影。
她仰起頭,靜靜看著那黑影朝她揚起雙臂。
“我……我知道了。”
魔族彙集天地間一切負面的情緒,憤怒、悲傷、痛苦、懊悔等等。
此番初見阮鳶的時候,她告訴她眼前所見都是假的。當時她是真的這樣認為,因此方能一劍重傷魔障。
後來,她帶著阮鳶前往花別塔的一路,魔障逐漸恢複、壯大,是否也意味著她自身開始動搖了?
魔族詭計障目,無非是為了調動她的負面情緒。
她是從何時開始,陷入了那圈套?
是從最開始,在空無一人的孤雲城中,執意救下“阮鳶”的那一刻?
還是在阮鳶一次次跟她重申自己的心意,她卻不自覺生出了懷疑的那一刻?
還是阮鳶被吞噬之後,她沖向結界,怒而呼喚天耀的那一刻?
若她確信結界之內一切都是虛假的,為何她要救下阮鳶?若她確信孤雲城百姓尚存,為何她敢讓龍族貿然現世?
她說畏首畏尾,不如放手一搏。可是如何確定此刻的“放手一搏”,不是被激怒後的魯莽之舉?
眼前的魔障抬掌朝她壓來,魔息強得令人窒息,瀕死之感自足底湧上,剎那穿透全身。
眼前的,究竟是魔族實體,還是她的心障?!
她怔怔盯著黑影的動作,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謝衡玉沉靜的雙眼。
漸漸地,那雙桃花眸沉冷下來,在她腦海中幻化成了另一雙飽含苦恨的眼睛。
是藏瑾的眼睛。
她辨別出其中的怒意,記憶忽然開始回溯,她聽到他憤怒地道:“無色澄明之境,得大自在……心經心經,到底還要抄多少遍?!”
接著,她又聽到謝衡玉淡淡地回答道:“接著抄。”
黑影如山般的手掌迎面落下,她不躲避,不提劍,便是螻蟻與山巒之距。
“謝衡玉。”最後那一刻,她念出他的名字,緩緩閉上了雙眼。
“無色澄明之境……得大自在。”
魔障壓下,轟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