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147章 “姐姐,我要與謝衡玉成親……
池傾的本性像只狐貍, 在親近的人面前,她有時會喜歡抱著自己的大尾巴百無聊賴地晃悠一下。等那人稍稍反應過來些,又立刻若無其事地將尾巴藏好, 非將人惹得有些氣惱了,才會笑著湊過去輕聲細氣地哄兩聲。
事實上,自從池傾在沈岑處聽說謝衡玉有想要與她成婚的意思之後, 面對謝衡玉,她便又開始顯露出那種狡猾的本性來。
“在做什麼呢?又在看你的無字天書?”池傾湊到謝衡玉背後, 將下巴擱在男人寬闊的肩膀上,懶洋洋地蹭了兩下,再將目光移到他手中的竹簡上。
謝衡玉的眼睛在這兩個月中逐漸恢複, 只是因他目盲多年, 謝家由上至下, 許多習慣都因他做了調整, 一時很難改變過來。
例如謝衡玉案前處理的文書竹簡, 如今仍由大半被施了咒術。那些文書以常人肉眼所見是一片空白,但只有在謝衡玉手中的時候,咒術生效,才會在他識海中直接顯現出文字。
池傾最初見到這些公文信件的時候,只覺得心中酸澀。她慢慢意識到,謝衡玉當年因她發瘋剜眼的行為,或許並不是最痛苦的, 而是在那背後,長達幾年的,浸入日常點滴,讓人難以忍受的細小絕望。
曾經它們時刻提醒著謝衡玉的殘缺,而如今也不時刺痛她的心, 讓她總因自己曾經對謝衡玉的玩弄和撩撥而深感愧疚。
她握住謝衡玉的手,閉眼湊近他的臉頰貼了貼:“這是什麼?”
謝衡玉順從地仍由她的神識進入自己私密的識海,公文上枯燥的內容在池傾眼前迅速鋪開,她撇了撇嘴,小心地將神識抽離,嘟囔著道:“這個呀,我沒興趣。”
謝衡玉輕輕笑起來,攬著池傾的腰將她抱坐在腿上。他眼前的白綢在室內已不太佩戴,只是那雙星灰色的眼睛仍有些暗淡無力,謝衡玉溫柔地抬眸瞧著池傾,目光軟得彷彿朦朧的春霧:“你從來不愛管這些,剛剛又在好奇什麼?”
池傾笑著親親他的眼睛:“我還以為是什麼喜帖啊,請柬之類的……”
謝衡玉動作頓住,桃花眸不安地瞧著池傾的表情:“喜帖麼?”
池傾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作勢就要從謝衡玉膝上起來:“隨口一說啦。”
謝衡玉掌下用了幾分力,將她桎梏住,聲音低了些:“什麼意思?”
池傾託著下巴,拿起一旁的毛筆,沾了墨在空白的宣紙上塗塗寫寫:“我要給姐姐寫信。”
“寫信做什麼?”謝衡玉順著她的話問下去,語氣卻顯得有些焦慮。
“寫信……讓她找個時間來謝家唄。”
“來謝家做什麼?”
池傾擱下筆,咬著牙望向謝衡玉:“來謝家見證妹妹的終身大事。”
謝衡玉臉上顯出了一陣近乎呆滯的空白:“終身大事?”
池傾失笑,狐貍尾巴晃啊晃:“算了,你是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謝衡玉盯著池傾剛剛在宣紙上隨意勾畫的一團亂麻,沉默了許久,突然道:“不行,不能算了。”
他拾起她丟下的筆,重新取過一張信紙,端端正正地寫下“妖王親啟”四字。
池傾眼疾手快地一把躲過,攥著信紙失笑:“你,你想幹嘛?”
謝衡玉的神情很無奈,他的雙眼並未完全恢複,目之所及的世界多是灰濛濛的樣子,可池傾此刻在他觸手可及之處眉眼俱笑,鮮活得像是溫柔的太陽,他光是瞧著她,就覺得洶湧的心境平和很多。
“叫姐姐來。”在池傾印象中,謝衡玉從未直接喚過爍炎“姐姐”,這是第一次。
她心頭跳了跳,生出一種極微妙的歡欣,狐貍尾巴卻得寸進尺地露了出來:“姐姐可忙了,沒有大事是不會離開聖都的。”
“是大事,”謝衡玉沉了一口氣,“是你的終身大事。”
“啊……”池傾裝傻,“我之前都是說著玩玩的。”
謝衡玉氣急了,把池傾拉過去,伸手輕輕敲她額頭,聲音卻低了下去:“可是,我是認真的。”
池傾捂著頭,湊近了去研究他的表情,一聲聲地無奈地喚他:“謝衡玉,謝衡玉……”
她現在很寵著他了,甚至會把狐貍尾巴掏出來給他薅:“我也是聽唐呈說的,你想成婚了?和我?”
“呵。”謝衡玉攥緊了手裡的毛筆,委屈地笑了出來,“不然和誰?唐呈也……真是一點兒藏不住事。”
池傾握住他的手,不打算繼續逗他了,她清了清嗓子,瀟灑地道:“好吧,謝衡玉,那給姐姐寫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