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玩弄人心,是要付出代價的……
因爍炎之前在醫林中清了場, 大部分不用清掃火場的醫師,此都在醫館內守著。此刻其中忙忙碌碌擠著太多的人,但池傾與謝衡玉甫一走近, 還是先瞧見了那站在門外兩棵杏樹下翹首以盼的人影——赫然是阮鳶和朗山。
朗山抱著杏樹,先沒瞧見池傾,只是憤怒地朝阮鳶道:“我不管!你把你那個妹妹送回修仙界吧, 再讓她在主人身邊待著,我害怕。”
阮鳶面容沉靜, 雙手抱臂倚著另一棵杏樹,蹙眉點頭:“放心,之後一切自然要按聖主和妖王的意思辦, 就算小楠是我妹妹, 我也絕不會多袒護一個字。”
池傾清了清嗓子, 二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來, 朗山見到她, 眼睛頓時一亮,松開杏樹直接躥到池傾面前,將她一把托起來轉了個圈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湊過去打量著她。
池傾劈掌蓋住他的臉,無奈至極地連聲道:“我沒事我沒事……快傳醫師。”
朗山和阮鳶都嚇壞了,異口同聲道:“沒事傳什麼醫師?!到底哪裡受傷了?”
池傾從朗山手臂中掙紮出來,回頭望向身後表情淡漠平靜的謝衡玉:“不是我, 是他。”
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微妙,朗山和阮鳶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他們早就習慣了謝衡玉在面對池傾時,眼珠子都要黏在她身上的樣子,此刻一下子瞧見他臉上露出這般沒有情緒的神情,都有些愕然。
眼見他們二人愣在當場, 池傾垂下眼,卻也沒有責怪,只兀自進了醫館喊人準備。
這下,朗山和阮鳶才終於反應過來,兩個方才還如同石化般的人,此刻急忙圍著謝衡玉一擁而上,關切地噓寒問暖。
“謝公子是哪裡受傷了?”阮鳶輕聲道,“都是我的問題,事先竟沒有發現小楠體內有魔氣存在,將公子害得如此。”
朗山俯身嗅嗅,倒吸一口氣,俊俏的小臉皺成一團:“我聞出來了!你的手臂受傷了吧?感覺好嚴重的樣子……我都聞到烤肉味兒了……”
阮鳶聞言眼中憂色更甚,可聽到小狗這不著邊際的話,依舊無語又尷尬地笑了一聲。很快,醫館中也跑來幾位醫師將謝衡玉圍住,神情關切、七手八腳地將他簇擁著迎了進去。
謝衡玉瞧著那些人圍在他身旁問東問西、忙前忙後,心中並未感到煩躁,反而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來。他知道他們對他的關心,均是因為於池傾尚還在意著他——可即便如此,這也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溫暖。
他曾受過很多傷,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傷勢,是在謝家時,被唐梨責打發洩而落下。他性子敏感多慮,一早便明白替他治療這種傷勢,是謝家醫師最不願意接的活——想來也是,被捲入謝家這般人情紛爭,任哪個下屬都該是戰戰兢兢的。
因此,像是完成任務一樣,謝家那些醫師替他治了傷便走,不多聽一句,也不多說半個字。
和如今他在妖族的待遇,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可是他在這裡也留不了太久了。謝衡玉垂著眸,在心裡反複告誡自己,他千萬千萬不能再沉溺進去,不能再將眼前這些溫暖當做理所當然。
歸根究底,妖族的這些好意,跟池傾曾經給他的甜言蜜語一樣,都是裹著糖霜的刀子,若當真了,終有一日真會將他刺傷——因這些本就不是給他的東西。
“謝公子,謝公子?您怎麼在憋氣?要正常呼吸,我在給您診脈呢。”
恍惚之中,謝衡玉的思緒被一位醫師詫異的聲音喚回,他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竟不知為何,連呼吸都滯住,神魂出竅,行屍走肉般地被按在了座上診脈。
池傾湊在他身旁,聽醫師這樣說話,望向謝衡玉的眼神越發憂慮起來。她咬了咬牙,先看了看醫師診脈時的臉色,又望向謝衡玉袖底血肉模糊的傷口,視線最後劃過男人有些失神的雙眸,深深吸了一口氣。
少頃,謝衡玉餘光瞟見池傾沉著臉,獨自朝醫館外走去。
他怔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在此刻默不作聲地撇下自己,目光掙紮著,最終落在自己的小臂的傷口處,頓住,染上一線難言的苦楚。
心是她狠,可說到底,能這樣輕松地抽身離去,還是因為不在乎他吧。
“謝公子受屍火燒傷,已是難愈,傷勢未得及時處理,又被魔氣侵襲浸染,更是雪上加霜。”謝衡玉心神不定之際,診脈的醫師已連換了三四人有餘,大家會診商議後,斟酌用詞的斷言,依舊不太樂觀。
他轉回眸,平靜而疲憊地開口:“我已料到會如此。”
阮鳶知道這事皆因阮楠而起,聽了醫師此言,越發內疚地不知如何是好。她站在謝衡玉身後,慌張地雙手緊握,急切道:“既如此,該怎樣治呢?不拘什麼藥材,只要能治好謝公子,阮鳶義不容辭。”
醫師聞言,連忙搖頭道:“阮大總管言重了,謝公子傷勢再重,只要請得醫尊出山,加之聖主手中奇花異草,治好皮肉之傷,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只是……”
朗山見那醫師吞吞吐吐,有些不解地歪了歪頭:“你為什麼說話吞吞吐吐的?我還以為只有人族醫修才會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