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我不是那種喜歡看到前任顛……
池傾熟悉謝衡玉身體的部分, 甚至可能比對自己的身體還要更熟悉一點。其實細細想來,他們同床共枕的日子並沒有那麼多,但每次溫存的感覺都很好, 好到恨不能將那個短暫的時刻拖延到無限漫長。
謝衡玉身上的舊傷很多,每一道她都曾仔仔細細地撫摸過,十指相扣的那些時刻, 她也清晰地比過他手掌的大小,和其上掌紋的走向。
所以, 哪怕此刻從火中伸向她的那隻手掌,已被鮮血完完全全地覆蓋,但只消一眼, 她也認出了那是自己曾經用力回握過的手。
池傾牽住他, 小心翼翼地碰觸, 害怕蹭到鮮血之下掩蓋著哪塊慘烈的創口。而那隻從火中探向她的手, 卻在觸到她的瞬間用力緊握, 並沒有理會她的顧忌。
與此同時,盛大的劍光自眼前那一線的縫隙後迸發,燎天的火光並未將它掩蓋,反而被撕裂出一個巨大的洞口。
池傾感到手腕被人牽著一扯,整個人徑直往火洞的那頭撲去。
她撞入他的懷中,剛松開手,卻又被他用力按住後頸。屍火嗆人的焦煙氣愈演愈烈, 可謝衡玉衣衫走線間滲透的草藥香,依舊細細密密地沁入她鼻端。
池傾覺得心安許多,彷彿空置許久的心室總算被填滿。她緊緊圈住他的腰,埋頭在謝衡玉胸口深深吸氣,再抬頭時, 那雙烏黑的星眸中,更多出幾分盈盈的微光。
謝衡玉伸手攬著池傾的身體,同樣在她撞入自己懷中的瞬間鬆了好大一口氣。緊接著,足下陣法瞬間開啟,謝衡玉帶著池傾當空躍起,最後落在一個視野比較開闊的位置上。
池傾轉過頭,默默注視著那在淡藍色陣法中扭曲掙紮的屍火,有些心驚膽戰——那火焰像是被困在紙燈籠中的鬼火,左右亂撞,氣勢洶洶,彷彿下一刻便要破開陣法逃離。
“不用擔心。”謝衡玉這時才終於松開抱著她的手,廣袖重新垂落,掩蓋了右手的傷勢,他不動聲色地安撫她,“這個法陣,起碼可以支撐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對於這熊熊燃燒,無所顧忌的屍火而言,已是極長的時間。因此即便池傾知道謝衡玉從不會誇大其詞,心中也依舊生出了幾分難以置信的詫異,她用探究的目光凝視向他,心緒複雜地意識到謝衡玉在陣法之道上,走得遠比她所能想象的還要遠。
池傾的目光中有好奇也有欣賞,那是個短暫卻又純粹的眼神,謝衡玉察覺到它,灰眸轉過去與池傾對上——剎那之間,他便已經意識到,這個眼神,或許是她極少數的,只為了他本身而停留的視線。
他說不清自己回望的目光裡包含了什麼,因為池傾在碰到他灼熱視線的下一秒,就落荒而逃似地躲閃開來。緊接著,她彷彿後知後覺想到什麼,全身一個激靈,宛如被當頭棒喝般地頓住,落在謝衡玉袖間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急迫。
“對、對了……你的手……”她想起他從火中伸來的,那隻鮮血淋漓的手,想起自己片刻之前還在因此啜泣,巨大的憂慮便又一次朝她撲來。
池傾朝謝衡玉走近些,似想去牽動他的袖擺,卻被男人躲過,他朝她搖了搖頭:“我們得先想辦法離開拂曉鐘。”
池傾抬手的動作一下子頓住,沒有接觸到他的衣服,只好攥了攥自己的袖子,輕聲回答:“好。這是姐姐的法器,我還是有辦法提前離開的。”
謝衡玉揚起眉,示意池傾動作,她點了點頭,朝山中陣處又看了一眼,確定那集結於一處的屍火確實沒有破開法陣的可能,於是抬手念訣,向頭頂蒼穹渡上一股妖力。
謝衡玉仰頭望去,只見遠處天幕廣袤,濃黑一片,只有靠近山巒的這一方天際,被其下幽藍的陣法和火紅的屍火映襯出類似彩霞般的顏色。
他靜靜看著池傾揮出的那道暗紅色妖力融入天際,如轉瞬即逝的煙火般倏然消散,忽然之間不知生出怎樣一種情緒,就好像……此刻他們二人的相遇,也是如那妖力消失前一般短暫。
“對了,阮楠在哪裡?我們得帶著她一起離開。”池傾恰好在此時回過頭,出口的問句如同一柄利刃,將謝衡玉平靜的面容劃開一道裂隙。
他偏頭向她望來,幾度欲言又止,最終卻什麼話都未曾出口。片刻後,他眼神複雜地對上她疑問的目光,朝山後抬手,劍意微動,從石洞中拖出一個被束縛手腳,捂住口鼻的女人。
“……這。”池傾驚愕地瞧著眼前被五花大綁的阮楠,有些不敢相信這是謝衡玉所能幹出來的事情,她停頓了半晌,字斟句酌地喃喃,“她……得罪你了?”
阮楠睜大了眼睛,朝池傾露出討好的目光,撥浪鼓似地搖了搖頭,然後委屈巴巴地朝謝衡玉瞧了一眼。
謝衡玉冷著臉:“離開這裡後,我自會同你解釋。”
池傾並未施捨阮楠一眼,聞言立刻擺了擺手:“用不著解釋,你有你的道理。”
阮楠被勒得難受,本以為在池傾面前賣個乖可以松泛松泛,如今幻想破滅,整個人崩潰地悶哼一聲,像是要厥過去似的,斜著拱在地上打了個滾。
正在這時,天空忽然洞開一條裂縫,那濃黑的顏色遠遠蓋過異界所有的深色,在出現的剎那順著雲海飄動的方向緩緩延伸、開裂。
“就是那個了……”池傾望著那條天裂解釋道,“姐姐當年製作拂曉鐘時,為了以防萬一,特意不曾修補這條裂口,如今看來,多虧當初早有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