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她一直需要的,原來從不是他……
後來的那些事, 即便池傾從沒有透露過一星半點,但在看過了她與藏瑾的過去之後,謝衡玉也沒有什麼猜不到的了。
他知道, 像是池傾和藏瑾這樣共度生死的關系,彼此應是早已將對方的存在溶入血液之中,若要分開, 除非陰陽相隔。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方面,謝衡玉非常地、無比地理解池傾對藏瑾所傾注的感情——甚至在潛意識中, 他也不得不承認藏瑾的所作所為,確實值得池傾這樣地對待他。
可另一方面,心口慣性的疼痛, 又明確地在提醒著他, 自己被當做了眼前那個少年的替身。
這是事實, 是無論他再如何掙紮, 都無法改變的事實——他曾經那麼看重的, 那麼珍視的感情,竟然只是池傾隨手分出來的那麼一點……
他、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站在這幻境與現實的交界,他彷彿自虐似地,想要離開,卻也想要留下來。
他分不清自己內心到底是怎麼想的,或許……讓他親眼看著藏瑾死掉,他會稍稍輕鬆一些呢?又或許, 整件事情另有轉機,他能在這七苦幻境中找到某個證據……來證明一下池傾並沒有將他當做藏瑾的替身,她只是、只是喜歡他們這樣的型別而已。
混亂的思緒遊走至此,謝衡玉忽然愴然笑了出聲,他知道自己完全是在自欺欺人——事實上, 藏瑾和他除了一雙眼睛之外,可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型別啊。
難怪……難怪濯鹿曾對他有這樣強的敵意,也曾在知曉了他和池傾的關系之後,奇怪地蠢蠢欲動起來。
難怪……難怪池傾在梧桐島看到玄鷲背影的剎那,會變得那樣失控。她分明是又認錯了人,甚至只因一個模糊不清的背影,直接松開了他的手,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難怪……難怪玄鷲和濯鹿都曾對他欲言又止地暗示過什麼,他們一定也多或少知道池傾曾這樣認真地愛過一個人,他們一定一眼就看出來,他與池傾曾經那些玩玩就丟的男寵沒有半分差別吧。
所以,一直以來自欺欺人的,以為自己是特殊的那個的,被花言巧語沖昏頭腦,被旁人完全當做笑話的……都只是他一人而已。
謝衡玉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曾經所有被他忽略的細節,此刻都隨著真相逐一浮現,他被迫重新從中品出了另一種隱秘又惡心的味道。
胃裡止不住地痙攣,他用力攥了攥拳,在幾息的沉默之後,轉身就要離開幻境。
可是突然,就在他的身後,池傾的記憶又爆發出了絕望的異變。
她此刻正在經歷的,是“求不得”“愛別離”和“死”這三苦同時的折磨,任憑再遲鈍的人進入幻境,也一眼就能看出眼前這必然是池傾一生中最過不去的場景,又何況是專門收集、幻化苦難的七傷花?
彼時剛剛及笄的池傾妖力爆發不久,本就處於一種十分混亂的狀態,爍炎知道她因藏瑾之事心緒不穩,又極其篤定池傾就算看了再多的記載,也絕對折騰不出一朵長命花,因此幾乎什麼事都依著她的性子來。
短短幾日之內,妖族的醫師全被池傾鬧了個人仰馬翻,無數天材地寶的靈植藥材被送入池傾處,件件有去無回,看著都讓人肉疼。
可是爍炎對此只是略感抱歉地一笑而過。
“傾傾畢竟是本王苦尋多年才找回來的妹妹。”妖王難得將姿態放得很低,彎著眼朝他們無奈地笑了一下,“小朋友鬧完也就好啦。”
醫師們都表示無奈,卻也只得按照池傾的意思,一邊盡可能地吊著藏瑾的最後一口氣,一邊繼續奉上她所需要的東西。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池傾的房內日夜如晝,燈火不息;而藏瑾那邊卻死氣沉沉,日漸衰朽。
誰都知道這個年輕人要死了。大家心不甘情不願強行吊著他最後一口氣,紛紛覺得與其這樣生不如死地活著,還不如將他一刀了斷了幹淨。
沒人知道池傾在屋子裡究竟做了一些什麼。
只有謝衡玉,他在那幻境中,被迫和池傾一同困在那狹小的屋子裡,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心愛之人為了旁的男人費盡心血。
她那時候還那樣年輕,一點點大的歲數,對於妖族和修士來說,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而她所要煉制的長命花,偏偏是僅存於傳說中的,從未在世人面前出現過的東西。
沒人知道怎麼才能種出這朵花,更沒有人知道那些久遠的記載是否是真實的,就連池傾自己都不知道。